若不是在嵐畢禹的麵前,若不是當著這樣多人的麵,他實在想將她緊緊擁入懷中,再也不放開。
阿離看了他一眼道:“自然是為賠罪。”
連飲三杯,本就是軍中賠罪的先兆。
蕭朗不知是喜是悲。
他與阿離之間,仿佛一團錯亂的絲線,糾纏往複,縱橫無章。賠罪一說,竟不知是為那般?
是為三年前的不辭而別?還是婉拒他借道的請求?
若是前者,他定當快慰非常。
若是後者……不不不,怎麼會是後者?阿離和他的糾葛,嵐畢禹和他的交情,大寧國和邢國的合約,每一樣都在昭示,借道之行隻會成功不會失敗!
他一口飲盡阿離親手為他斟的一杯酒,欲要聽她接下來的說辭。
卻見阿離歉疚一笑,輕聲道:“寧王遠道而來,阿離本該盡地主之誼。不過借道之請,事關重大,恕阿離愛莫能助。”她說完,轉身便走。
蕭朗的麵孔微微揚起,本來是帶著微微的酒醺和些許的期待。他期待和她之間,還能藉著這次見麵發生些什麼更加親密的事。那些明明回憶起來無比美好的過往,還有那一劍毫不容情的保護,都在昭示著她對他的心意。
可是沒有!
蕭朗不知原本揚起的嘴角該如何保持現有的弧度。他就那麼怔怔地坐在席上,微笑與充滿期待的麵孔瞬間凝滯,仿佛從一個煙花三月的江南,被瞬移到了冰雪連天的北國。
嵐畢禹不由得看得十分入迷,麵龐上的笑意更深,從蕭朗的身上收回視線,他端著手中的酒杯,悠悠地又飲了一口。
原本以為蕭朗是垂陽公主駙馬人選的人,此刻灰溜溜輸了這份心思,打量著垂陽公主漸漸消失在人群之中,不見了蹤跡。
而那個神神秘秘的年輕人,麵龐上籠著薄怒,竟站起了身,衝嵐畢禹簡單拱了拱手。
“蕭朗有事在身,就此告辭。”
——什麼!
他們沒有聽錯?
這個人,便是大寧國的開國君王蕭朗?
嵐畢禹也不留他,隻輕道一聲:“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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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嶽鎮是大寧國邊境的一處重鎮。毗鄰周嵐國與惠國。
石七的猜測完全正確,此時他們自周嵐國的北方邊境一路往西,直達大寧與周嵐的邊陲。沒有人知曉這隻突如其來冒出來的隊伍究竟是什麼來曆,卻在一夜之間,被他們占領了潘嶽鎮。
石七建議達野王把俘虜和死屍身上的軍服扒下來,讓自己人換上,這樣潘嶽鎮的人仍舊以為他們是本地駐軍,隻要對外宣揚說是半夜裏看不清敵情,錯與兄弟隊伍開火,自然能夠自圓其說。
打掃幹淨戰場,換上新鮮的衣服,一行人自是十分好奇。
“我說,不如我們去集市上晃晃?”年輕好動的士兵心癢難耐,又素來自由散漫慣了。一到這種新鮮的地方,連眼珠子都要跳出來。
這裏的房子和他們住的帳篷大不一樣。且那些女人穿著的衣服,修長輕薄,勾勒出美麗的身體曲線。和他們那邊有著羊膻兒味的娘們完全不一樣。
“擦擦你的口水!”石七劈頭蓋臉丟給他一塊剛從死人身上拽下來的破布。
那名士兵喚做阿裏,他見是石七,更加來勁。手一抹,將破布丟在身後,用肩膀撞了撞他:“嘿,難道你就不好奇?不心動?這邊的姑娘可好看啦!那些集市上的物什,我連看也沒看過!”
石七挑了挑眉,笑罵道:“你有錢嗎?這裏買東西,要用銅板和金銀!你以為牽頭羊去,人家便什麼都給你?”
阿裏嘿嘿一笑,從身上摸出一個布袋,在手中掂了掂。“我發的是死人財。”
“去吧去吧。都去見見世麵!”達野王十分高興,聽從了石七的建議,竟真的憑借手中這些好勇鬥狠的年輕人,攻占了一座城池。看著熱鬧繁華的集市勝景,即便在一場戰爭之後也毫無影響,不由得心花怒放。
“不可!”石七的聲音異常堅毅,一改方才與阿裏嬉皮笑臉的麵孔,朗朗道:“吾王,大寧國有一句俗語,攻城易,守城難。雖然說我們此刻攻下了潘嶽鎮,換上了他們當地士兵的衣服。但是此處地形負責,大寧國的君主素來心計深重,我們奪了他的城,他定會以十倍軍力來奪回去的。我們的人手本來就不夠,若是現在不去熟悉潘嶽鎮的地形,製定好守城的攻略,等到敵人來犯,我們也隻有乖乖拱手將好不容易的土地讓給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