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裏抬起下巴:“否則如何?”
蕭朗伸出手,將一柄寶劍硬生生折成兩段。“否則,閣下的下場,便猶如此劍!”
石七還未來得及發話,便聽阿裏恨恨地朝城下吐了一口唾沫。“哎喲,我好怕啊!你有本事便來啊!本大爺在此等著你!”
一國之君在士兵麵前被啐了口水,蕭朗何曾受過這樣的恥辱,一時間被氣得麵孔發白,說不出話來。
石七躲在城牆內偷偷看了蕭朗一眼,被阿裏的這句話逗得歡樂起來。
阿裏本就是個在軍中長大的小無賴,說話沒輕沒重。常常有本事一句話挑釁到對方怒火攻心。饒是蕭朗城府再深,也無法將談判進行下去了。
見到蕭朗受辱,他心頭頓覺輕鬆自在了許多。
蕭朗的臉被鐵盔擋住,看不清表情,隻覺得他的聲音頓時肅殺了起來,連胯下的黑馬也止不住向前邁了兩步。蕭朗勒馬鞍前高聲喝道:“大寧國誓破胡虜!”
一隻羽箭,衝著蕭朗的鐵盔射去,他的話音未落,座下的黑色駿馬早已被一箭射中左目,嘶聲而起,幾乎將蕭朗掀翻在地。
蕭朗畢竟從軍多年,定定下馬,眯縫著眼睛看著城牆上的阿裏。他的眼睛一直向著城牆下看著,時不時露出一些詢問的意味。蕭朗料定這個人必不是達野王,想必城牆之下的那個,才是幕後的指揮者。
“那一位,何必躲在幕後指揮。達野王的軍隊,總是這樣偷偷摸摸嗎?”他銳目一掃,盯著石七所在的位置,又高喝了一聲。
阿裏見被對方識破,更是低下頭望著石七。
隻見石七蹙著眉,低聲咒罵道:“你這個笨蛋!”他揮了揮手,示意弓箭手時刻戒備,這才慢慢立起身,站在阿裏的身側。
“十二哥,好久不見。”
他的腦中,早已幻想了無數次與蕭朗的相遇。
話,該怎麼說,才能不卑不亢。臉,要如何笑,才能不動聲色。
蕭勤幹脆學著阿裏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好像三年前的那一場蕭氏之亂,從未發生過。笑容滿麵,輕鬆自在的一句“十二哥”,仿佛蕭朗還是那個蕭朗,蕭勤也還是那個蕭勤,兩個人毫無芥蒂,兄弟相稱。
可是他們分明都各自清楚,對方,早已不是自己的兄弟了。
蕭朗的眼神仿佛撞見了鬼。
“你……”
是他!竟然是他!他沒有死?
一切的謎團在十七現身之後,全部能夠解開了。
為什麼一支毫無瓜葛的遊牧軍隊,會在一夜之間攻占大寧國的重鎮?
為何他派出去尋水的隊伍全軍覆沒,為何接踵派出去巡查的一支隱秘的小分隊隻回來了幾個人?據說他們遇見了遊牧人的軍隊,拉的是“達野王”的旗號。分隊的隊長程大成據說被他們捉住,斬了頭祭了旗。
蕭勤,不愧是他的親弟弟!
他已經毫不關心蕭勤在那一場暴雨過後,渾身是傷如何脫身的了。他此刻隻關心,蕭勤占領潘嶽鎮的目的,隻是為了找他的麻煩,還是已經對他出兵周嵐國的目的了若指掌。無端端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蕭朗恨自己不夠狠,沒有在阿離之後再加一刀,了卻這個魔障般的年輕人。
“你待如何?”蕭朗直截了當。已經沒有什麼多餘的廢話可以說的了,麵對那個死後複生的十七,誰還能比十七更了解他此刻所想?
蕭勤第一次這樣居高臨下地看著蕭朗。
三年未見,他的眉宇中更添深沉。想來過去了一千多個日夜,原本就看不透他的人,此時更難看透了。蕭勤不知為何有些恍惚了起來,大戰在即,他驀地又有些兒女情長起來。胸口尖那個名字不禁思索脫口而出:“阿離,她還好麼?”
“十七,你占我邊陲重鎮,竟是想與我來敘舊的?”蕭朗聽聞阿離的名字,麵色一沉。他剛剛受了這個女人的一陣重重的羞辱,此刻傷疤未愈,偏偏被蕭勤又揭了起來。若不是阿離不允他借道一事,他怎會在一日之內從布隆徹夜奔波到此,站在這裏仰視這個小子!
阿裏莫名其妙地看看石七:“你你你,認識他?”對方分明一下子就喚了石七的名字。石七也叫他“十二哥”,好像有些什麼他不知道的新仇舊恨。說起來,石七來這裏不過三年時間,卻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