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寧低著頭看著盒裏的牛角梳,像是在兀自欣賞一件被埋沒的寶貝,眼裏充滿惋惜的神色。
“不是”,曉湜解釋著,“我覺得挺貴重的,要放放好。”
“哦,是嗎?”康寧轉過頭盯著她的眼睛,問:“還是說,你丟的那把梳子對你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曉湜心裏一驚,仔細分辨著康寧的神色,然而他好像真的隻是很疑惑。
即便如此,曉湜依然心虛得很,於是避重就輕地說:“帶在身邊時間長了,產生感情了吧。”
康寧笑出聲來,帶著明顯的嘲諷說:“你倒還真是感情豐富!對一把梳子還能產生感情?”
他這樣尖酸刻薄的語氣讓曉湜感到陌生。
男子容長的臉孔平日裏一片和善,此刻陰沉下來,卻顯得格外冷漠,仿佛憑空生出了許多棱角。
康寧把象牙梳從盒子裏摳出來,捏在手裏晃了晃,突然激動地說:“你對一把梳子都能這麼眷顧,而我是個活生生的大活人!我陪在你身邊兩年半,你為什麼就對我這麼無情?毫不在乎我的感受!”
他的情緒有些失控,狠狠把楠木盒摔在沙發上,木質撞擊的聲響使客廳的氣氛更加緊張。
曉湜被他突然爆發的怒意震住了,愣了片刻才反駁道:“我沒有!”
“你沒有?”康寧迫視著她,眼睛裏的紅血絲根根分明,讓人難以直視。他一字一句地說:“我送你的東西你棄如敝履,我給你爸安排的醫院你也看不上。你還敢說你把我放在心上,在乎我的感受?”
曉湜上前兩步,柔和了語氣,懇切地說:“康寧,我承認,我爸的事是我太自私了。可我太想他能好好的,讓我多陪他幾年!所以,隻要能讓他有好轉的希望,我肯定不會放棄。如果換作是你的父親,你也會這麼做的。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
康寧點點頭,說:“我理解你的心情,那誰來理解理解我的心情?”他頓了頓,突然歇斯底裏地喊道:“我女朋友在和別的男人糾纏不清!”
“沒有!”曉湜態度堅決地說:“不管別人怎麼想,康寧,我自己心裏很清楚,我不會和他糾纏不清的!我欠他的,我也會還清的!”
“好啊”,康寧用力地點了點頭,好像很讚同她的話,然而目光卻帶著刻薄和挑釁,“那麼我想請問你,你準備拿什麼去還?以身相許嗎?”
曉湜咬了咬牙,既然話已至此,索性就都坦白了吧,反正去億疆工作的事也瞞不住。於是,她平靜地說:“我要在億疆工作一年,給周紹霆打工,還他為我爸墊付的費用,還有,我欠他的人情。”
康寧愣了半晌,然後竟啞著嗓子笑了起來,邊笑邊說:“嗨呀,顏曉湜,我不知道是你太天真了,還是周紹霆腦子有毛病,還是你們合起夥來把我當傻子騙!你到他公司工作,來還他人情?”他又嗤笑兩聲,“你們真是太有才了!”
看著康寧這樣神經兮兮的表現,曉湜心裏很不舒服。
一個大男人,至於這樣嗎?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呢?
她的臉色漸漸冷了下來,認真地說:“康寧,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如果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
“好吧,好吧”,康寧收住笑意,用手指沾了沾眼角,竟然有些潮濕,不知是笑出來的,還是因為別的。
他細長的眼眸黯淡下來,渾身散發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前兩天,老板找我談話的時候,我本來還有些猶豫,現在看來,根本沒這個必要了。”
他把沾過眼角的手指放到眼前看了看,隨即用拇指鄙棄地撚過那一星濕潤,看向曉湜,冷冷道:“我要去日本了,周一就走。”
這下,曉湜真的很震驚,她睜圓了眼睛,脫口問道:“為什麼?”
“為什麼?”康寧冷笑著重複了一遍,“你以為是為了什麼?該不會是因為你吧!你以為,你狠狠地傷害了我,所以我要遠走他鄉是嗎?”
曉湜無言以對,她並不想自作多情,但女人通常都有這種能力,就是把很多事情都主觀地歸因於感情。然而,男人卻依靠理性來做出決定。
正如康寧給她的理由:“公司派我去日本進修,我為什麼不去?”
平田製藥是日資企業,每年都會選派優秀的員工去日本進修。像康寧這樣的銷售人才,更是公司重點培養的對象。
曉湜平定了一下心緒,輕聲問道:“要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