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啟南被他這麼一看,也自覺不能再置身事外,於是動了動身子,對著周紹霆打了個哈哈,擺出一副長輩的架勢說:“紹霆啊,年輕人呢,做事要考慮周全,不要讓大家難做人。”
他很是看不上謝建華那謹小慎微的性子,身為長輩,成日裏對著個小輩點頭哈腰的,像什麼樣子?白跟著程老爺子混了那麼多年,簡直丟人!
他可不吃周紹霆那一套,關鍵時刻,就要拿出元老的架子來壓壓他的氣焰。
侯啟南正自得意,卻見周紹霆的唇角勾起一抹極為溫和的笑意,然而眼底卻凝著寒徹的碎冰,這樣詭異的表情讓人看了心裏發毛。
接著,所有人都聽見他用一種輕描淡寫的口吻說:“既然你覺得我不夠資格,那我倒很願意讓賢。”
他將沒有溫度的目光打在侯啟南的臉上,收起唇邊的笑意,顯露絕對的威嚴,緩緩說道:“不如,你來坐我的位子?”
“你!”侯啟南拍案而起。
周紹霆卻一臉漠然,不再看他。
一室鴉雀無聲的沉寂。在場的其他董事都噤若寒蟬,連呼吸都透著小心,生怕一不留神成了高層鬥爭的可憐炮灰。
一個長得像白麵團兒似的胖董事一直在習慣性地轉著手中的水筆,此時白嫩的大手一抖,水筆甩了出去,“啪”地一聲落在硬木桌麵上,濺起讓人心驚肉跳的回響。
他覷了眼麵容沉肅的執行董事,小心髒抖作一團,連近在咫尺的水筆都不敢去伸手撿。
其實,周紹霆本沒心思和侯啟楠計較,但這人卻太不知收斂。似乎自從克林的案子以來,這姓侯的就處處和他作對,明裏暗裏,一直挑戰著他的耐心。
今天,恰好他也心情不佳,於是終於忍無可忍。
他剛才毫不客氣的回敬和過分淩厲的氣場,讓坐在桌子最遠端的程奕遠也不禁挑了挑眉梢。
他抬眼看了看站在一邊的侯啟南,他的臉青一陣白一陣,垂下的雙臂隱隱發抖,像是在忍受著巨大的恥辱,同時克製著強烈的憤怒。
程奕遠輕咳了一聲,引起侯啟南的注意,然後用安撫的目光示意他先坐下來。
即便侯啟南再憤恨不甘,但小程總的麵子,他也不能不給,於是隻得硬著頭皮戳在椅子裏。
可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於是在落座後,他沉著聲音恨恨地說了句:“既然達不成合意,我們就表決吧。”
他話音還未落,周紹霆修長的身子已經從座位上站起來,冷冷丟下一句:“我反對。”
接著,也不等其他人舉手表決,他就在鍾愷的跟隨下毅然離席。走過程奕遠身邊時,他的目光落下來,淡然道:“奕遠,你負責一下。”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會議室的兩扇大門在他的身後開闔了幾下,終於關嚴,在座諸位董事的議論也乍然爆發。
顯然,這位年輕人今天獨斷專行的表現引起了老一輩的不滿。他們多是從永晟集團出來的,本就和周紹霆不是一條心,表麵上恭敬有加,心裏卻各懷打算。
此時借著這個由頭,群情越來越激憤,逐漸演變為一場批鬥會,什麼“專製獨裁”、“霸道自大”、“自以為是”、“唯我獨尊”就都出來了。
程奕遠抱著胳膊靜靜地聽著,不發一言。他知道,這些人是在借題發揮。
平日裏,不論這些董事對紹霆是怎樣的貌恭心違,他對他們卻一直都是克製有禮、寬仁大度的。也難為他了,對著這些難伺候的元老級人物,不論做的有多周全,稍有不慎,還是會落人話柄。
隻不過,今天他的情緒確實有點不太穩定。
程奕遠聽他們發泄得差不多了,才氣定神閑地站起身來,權當和事佬,好脾氣地疏導著“民憤”。
他似乎很擅長處理這種善後工作。
董事們像等到了娘家人一樣,滿腔委屈怨憤化為理解配合。
這時一位董事站出來,問道:“程總,周總甩手走了,那今天這項目怎麼辦?”
“大家繼續表決吧!”謝建華攛掇道。
“就是”,侯啟楠繼續煽風點火,“他周紹霆占的股份多又怎樣?我們和程總的加一起肯定超過他!”
程奕遠看著他們一個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架勢,不由蹙了蹙眉,垂下眼睛作認真思考狀,片刻後抬眸緩緩地說:“既然周總反對,必然有他的道理。不如我們先放一放,我去和周總溝通一下,問問具體情況。大家看怎麼樣?”
候、謝二人還不甘心,但其他董事均無異議,於是他倆也隻得假意讚同,暫時作罷。
程奕遠見局勢已穩,神色輕鬆了許多,最後不忘客氣地說:“那今天的例會就到此吧,辛苦各位董事百忙中抽身至此,不勝感謝!”
程奕遠從會議室出來就直接進了周紹霆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