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溪居離去之後,呼延收起笑臉,麵無表情折身關緊了房門。
經年籌劃,為的便是尋到人族聖土所在,如今得了消息,即便是這等將要覆滅的聖土,也讓呼延心念激蕩。
總要去看上一看,看看這些未曾做仆役的同族是如何生存,那人族尚存的聖土又是何等模樣。興許用些手段,也能打探到其餘聖土所在,繼而褪去這難以忍受的異族肉身,重做回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兒。
近兩百年隱匿,煞費苦心打探小心,今日才得見成效,呼延卻沒有太多唏噓感慨,轉身回屋端坐石床,便自打開了自家隨身的空袋。
百餘年前他與老匹夫分開,原本隨身的空袋便留給了老匹夫裝扮的戰熊呼,他便將那自慘被圍殺的蒼狼少主遺落的空袋放在身邊,而原本收斂的積蓄,也在那時大致均分做了兩半,一人一半。
如今他這空袋裏,零零碎碎裝了太多東西。當年參戰十三族的血肉一應俱全,連帶那贔屭族的血肉也有不少,但大多是銀體胎境的血肉,每族各放了三、五萬斤,便是籌備用作《古碑萬變》的功引,以備不時之需。除卻這些不值錢的胎境血肉,呼延常備著自鐵體胎境至身境巔峰血肉各十萬斤,以備何時換了肉身,亦能盡快將修為提升到眼識身境,如此才略有自保之力。
除此之外,便是他在飛龍城百年裏賺來的血汗錢,大多是一掌神境血肉,約有十餘萬斤,更有四肢神境血肉近萬斤,百骸神境血肉八百餘斤,半身神境血肉二十斤,純血神境血肉三斤二兩,若是統統換作飛龍城通用的一掌神境血肉,少說也有三十餘萬。
坐擁三十萬身家,這等積蓄,當年羆亦萬難與他比較。他在這飛龍城已算是中層富豪,便可在那商門大堂肆意采購,充一個暴發戶、冤大頭了。
隻是做了百年拍賣之所的待者,已是拍賣之所北門的頭一號角色,見慣了在拍賣之所的奇珍異寶,他對商門大堂那些擺攤販賣的東西,自是不大看得上眼。可是他這等身家,放到拍賣之所的富豪權貴中,卻又上不得台麵,興許能拍兩件寶貝,便要掏空了他經年積攢的這些許積蓄。
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這便是呼延的現狀。好在他前來隻為打探人族聖土的消息,對奇珍異寶雖說眼紅,卻也並非必須之物,於是無欲則剛,反倒淡然相待,無需再添購甚物件了。
必要隨身之物,便是在戰熊城做人族監工時下發的黝黑長鞭,應是聖境戰熊褪下的一根熊毛,才能容納似乎無盡的天火,乃是施展《古碑萬變》秘法熔煉肉身的必須之物。那天火尤為必要,是以呼延每日若有閑暇,總會記得偷練老匹夫所授的《大日至陽真義》這仙道體修功法,以此汲取陽氣精煉做天火,存在這長鞭之中。
還有那口隨身多年的黃刀“何方”,雖說到得飛龍城百年,見過不少能做好兵刃的材料,亦有擅長鍛造的工匠,但呼延對這口黃刀“何方”已然用得順手,便也懶得再換了,依舊讓它靜靜躺在空袋裏,說不得過些日子,便能再度飲血歡鳴。
這便是呼延的全部身家,他兀自查驗空袋一番,倒覺著分外滿足。隻是他忽而留意到那角落處藏儲的酒肉,見得陳酒隻餘下百壇,那肉食僅剩萬斤,不夠他百日之需,這便暗自皺眉。
若是尋常時,在飛龍城安住,這儲備酒肉自是用不到,隻是如今將要出門遠行,還需儲備充裕才好。
“看來,明日還需往望星樓跑上一遭,買他個千壇陳釀,百萬斤尋常肉食便好!若是不買太貴重的酒肉,便是去望星樓采購,恐怕也要不了千斤一掌神境血肉吧?”
暗自喃喃思忖,但想及那望星樓,便想到往日得見那昂貴的酒肉價錢,還有今夜那一頓費去他百餘斤一掌神境血肉,這般奢華價錢,讓他回想都覺著肉痛,對明日采購不由得心頭發虛。
隻是他呼延在人界享受慣了,居所還不大所謂,酒肉若是情勢所逼,亦能勉強應付過去,可若是身家富裕時,還要委屈了自家口腹腸胃,呼延便一百個不樂意。他想著自家這寬裕的積蓄,便自咬牙切齒發了狠,明日定要去那望星樓再顯擺一次,充一回冤大頭才是。
於是待得清晨熹微,呼延便自出門,徑直去了望星樓。這時尚早,那望星樓亦是才剛剛開門,便見得一頭乘黃趾高氣昂進得大堂,開口便要了千壇陳釀、百萬斤肉食,這口氣大得離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