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可曾見到那場麵……氣派……”
“趙大人,到底是……女兒,想那壤駟……”
“……聽說這公主……”
“……真有此事?……”
憑他耳力再好,也無法辨出後麵的談話。原來那兩人蘸了酒水在桌上筆劃。其中一個身影在捋須頷首,筆劃之人想必是位官爺,身著官家便裝。舫上妙齡女子輕歌曼舞,玉臂香手,煙中遙解觿。
塵飛揚原本打算逗留幾日便即返回塞外。少時離家,兒時的印象早已生疏荒蕪了,況且也再無可留戀之人。一些原來的還記得的事物更是時過境遷。但,那兩個字他生生是不會忘了的:壤駟!
當下酒醒了七、八分,輕扣劍鞘,縱身一躍,足踢荷花葉,蜻蜓點水般飛落上橋墩。憑著記憶中的印象,徑直往壤駟府而奔。
門庭懸係彩燈,家丁猶有醉意。他施展輕功,躍至枝椏,搜索新人的屋舍。正在此時,一道黑影閃現,他大怔。此人輕功顯然不在他之下,適才竟然沒有發現。當下使出小擒拿手法,黑影反手一托,輕巧地化解了他這一招。一招得手,那人影後退幾步,月光之下隻見一雙眸子流波轉動,似個女子。女子示意他噤聲,又同他招了招手。
塵飛揚更是詫異。近1十年未涉足中原,還有人認得他來?按捺住好奇,尾隨她而去。女子顯是對壤駟府的地形了然於胸,仗著一身絕世輕功如入無人之境。當下兩人來到一所幽靜之處,身旁也沒有家丁巡邏。塵飛揚抱拳道:“請教閣下——”
蒙麵女子把手一揚,傳出一個低沉的女子聲音,道:“你可是來找壤駟鴻因這老頭子晦氣的?”
“哦?”他不驚反笑。塵飛揚忽而想到了一個人,隻是從未謀麵,心下也不敢肯定。
“要是你跟他們有仇,現在還不是時候。”
“怎麼說?”
“這以後你會知道的。”
“姑娘似乎對以後之事了如指掌?”
“哼!”她冷笑,又道:“莫非你就是塵飛揚?”
塵飛揚一怔,卻愈加肯定心中所想,激動道:“姑娘是誰?”
“塵大俠不必驚慌,”她笑道,“隻是一個朋友,你並不識得我。”
塵飛揚也笑了起來,道:“看姑娘對壤駟府的熟悉,想必淵源極深。若大的江南四大家族之一的壤駟府,姑娘要來便要去便去,如入無人之境。莫非姑娘是……”
女子不動聲色,須臾,道:“你不認識我,不會再有人認識我了。
塵飛揚依舊笑道:“我離開中原已經多年了,近日江湖出現的怪異事兒是越來越不明白的。想起來昔日江南五大世家,中原武林以之馬首是瞻,不想如今也隻剩了四家,壤駟世家更是今非昔比,如若我是單於家的未亡人也不知會做何感想。”
女子反笑道:“所以,怎樣呢?”
“單於斂暮!”塵飛揚柔和地笑著,深深的望了望她。
女子揭下黑巾,臉色略顯蒼白,目光溫和地向著黑夜盡頭。良久,才轉向他,“難為你了,居然還有人記得我。”
塵飛揚走近她幾步,隱隱的能看到她脖頸間的傷痕,忽然想起江湖上那些關於她的傳言:出西溪潭、還魂教西支使,天碧羅衣……這些可都是真的?
“斂暮……”
她擺擺手,道:“有些事等時機到了,就自然會知道的,你我不過是天涯淪落人,總算有個人是真心的惦記著,這便夠了。飛揚,瑤姬姐姐所托非人了!如今這世間,能掏得出良心的人已不多了,男子為了爭名奪利拚個你四我活,而女子曆來又是這些所謂蓋世英雄的風流韻事陪葬品,尤其那些絕世的佳人。”
“你說的那位絕世佳人可是……”塵飛揚向著遠處搖搖欲墜的燈籠望去,“柏舟公主?”
斂暮笑道:“她也確是個難得的美貌女子,但若和那人比起來,恐怕隻能是望塵莫及了。”
“倒像海倫。”
“海倫?”
塵飛揚笑道:“我曾途徑西洋,聽得船員說的一個故事,男人為了她,打了十年仗,傾覆了一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