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最後見他是差他去安置岑老夫人,不巧卻也無形中救了他一命,紅芍一死,想必一直是他守著程家。
難為他了,還在念著父親,他大概不知父親已不在世了吧。
正尋思著,從宅子裏來一人,仔細看,竟是喬鴻聲,他背著手,灰青色的長衫袍袖無聲地垂落著,他向右邊張望著,也許發現了我驅車前來的馬車,很想知道裏麵的主人是不是他要等的人,他一直朝著馬車張望著。
我打著手語告訴銀月,銀月明白,便徑直來到喬鴻聲麵前,“不知李伯還在不在府上?”
“李伯,在呀,不是你是他的什麼人?”李伯一直是孤身一人,喬鴻聲轉念又道:“你怎知李伯?”
“幾年前提起程家誰人會不知,李伯也名聲在外,聽說他種植的牡丹天下無雙。”銀月笑笑道。
“確也如此。”想當初,程宅是何等的風光,是何等的富貴,是何等的招搖!喬鴻聲長歎了口氣。
“我家主人也是喜花之人,久聞李伯養植奇花異草,不知想購置幾株上等的牡丹,可否?”銀月問道。
“雖說他是我府上之人,可是他性情古怪,要隨了他的性才行,如果真有心,過上三個月再來吧,牡丹怒放之季,我府上的品種多著呢!我家小主子也是甚愛牡丹的!”喬鴻聲說罷,進了宅子裏。
李伯居然還在,看著眼前的一切,真難以相信眼前的風平浪靜曾經經曆過風雲變幻。
“莫姐姐,下雪了。”銀月歡天喜地道。
果然一片一片的雪花從空中落下。
※※※
馬車在雪中緩慢地行駛著,路過一家學堂,我聽到裏麵有人在念詩,很喜歡學堂的氣氛,兩年前,岑參的詩被書院的先生學子們爭相傳閱著,兩年後,不知學堂裏還有沒有記得他的詩?
仿若說是想問問有沒有人記得他的詩,倒不如是想知道有沒有岑參最新的詩作傳入中原?
在離亭鎮,與世無爭,在姝園,與世隔絕。
我讓銀月去學堂裏找先生討要岑參的詩,銀月不解地進去了。
我獨自在馬車中,才發現自己的心緒竟是無法平靜的,岑參,天天進入我夢中的人是不是安好,你若安好,我便微笑知足。
等了好久,雪花越來越大,大片大片地從空中跌落。
約摸有一個時辰的功夫,銀月拿來了幾張筆墨,她笑著說:“過年了,先生說都是來討春聯福字的,卻沒見有人來討要詩文的?那老先生好奇怪地問來著。”
我無心去聽銀月的話,早已接過她手中的紙張,一字一句地吟誦著,是我不曾知道的詩作,應是這兩年的新作。
其中一首曰:
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散入珠簾濕羅幕,狐裘不暖錦衾薄。
將軍角弓不得控,都護鐵衣冷難著。
瀚海闌幹百丈冰,愁雲慘淡萬裏凝。
中軍置酒飲歸客,胡琴琵琶與羌笛。
紛紛暮雪下轅門,風掣紅旗凍不翻。
輪台東門送君去,去時雪滿天山路。
山回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