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在不經意間顫抖,我仿佛看到軍旗矗立在軍營前硬硬地垂落著,我仿佛看到岑參身著甲胄在雪地上留下走過的腳印,我仿佛看到岑參在煙波蒼茫的飄雪中放棹江湖的豪情壯誌。
“胡琴琵琶與羌笛。”我在心裏不禁又念誦一遍,岑參,不知今生有沒有緣再聽你奏上胡人的樂器,感受那種繁弦和諧的場麵。
不知此詩去今年還是去年所作,但它一定會被世人傳頌下去,我堅信。
我如寶般地將紙張貼入在胸口。
※※※
回到姝園時,天色已暗了下來,姝媚兒已迎在了門前。
雪已積在地上薄薄一層了,我毫不涼意,銀月和姝媚兒怕我著涼,執意讓我進屋子裏取暖。
不多時,一碗煎好的藥碗擺到了我麵前,我知道這是上官居睿帶來的藥,姝媚兒眉眼一彎,微微輕笑,“妹妹,快趁熱喝了它,這可是托人從長安尋來的方子。”
我端起,喝幹抹盡。
口中滿是藥渣的苦澀,銀月嬌憨地遞來蜜餞,我含在口中。
姝媚兒看到我攤放到桌上的紙張,“是岑參的詩吧,隻有他才有這份才氣,不知他現在在哪裏?想當初跟他拚酒豪飲,沒想到他那種桀驁狷狂、放/浪/形骸的浪子居然也會心有所屬!”
“岑參。”銀月乖巧地道:“我記住了,莫姐姐的心上人叫岑參。”
我搖著頭,那是我的過去,我現在是莫姑娘,姝園的莫姑娘,不會再擁有兵臨城下的慌亂,不會再理會兵臨城下的意亂情迷。
如果有一天,岑參知道姝園的媽媽是姝媚兒,他一定會到姝園。
姝媚兒是不是也會和岑參連成一氣,把我蒙在鼓裏,想到此,我拉住姝媚兒的手,往地上一跪。
姝媚兒不知我所為何事,不安地站起身來,扶起我。
我含著淚告訴她,如果有一天岑參來姝園,莫不能說我是程清泠,否則,我會不認她這個姐姐!
我如此絕絕,因為我有種預感,假以時日,他會悄無聲息地來到姝園。
實不願、不敢去麵對岑參,我苦笑,沒人會懂的!
姝媚兒、銀月走後,夜已很深了,我無聲地來到了姝園裏的亭榭邊,我煢煢孑立於飄雪間,沒有人懂得的是我剪不斷,理還亂的離愁,昔日美好的情愫不可能再卷土重現,我和岑參之間的間隔隻會越來越遠。因為我怕極了重逢喜悅,相見甚歡後他不經意間的一聲無奈和歎息。
與其如此,不如不見!
我用手掀開麵紗,晶瑩剔透的雪花落在我的臉上,瞬間便融化。
一斛清冷的月光灑在我的身上,潔白曠達的人間仙寰就在眼前,恍然間行走在岑參豪氣俊逸的詩句間,盡情欣賞一樹的梨花,一地的繽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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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過得可真快,我一直差銀月去李伯那購置牡丹,銀月去了很多次,每次都是空手而歸,灰頭灰臉地說沒遇到過這麼古怪的老頭,出多少銀子也不賣。
這才是李伯,打理起花比對待自己還要上心的李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