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險遭調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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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澤調查饕餮獸多日,也不知他是不是清楚這一樁傳奇裏的相愛相殺。沒錯,方靜秋與奈涅,是一對相愛相殺的戀人。

其實這個詞我一貫不愛用也不愛聽,潛意識裏,我是覺得這樣的人多半是心裏有病的。天底下多的是人少年落魄,多的是人在落魄時遇見了貴人,然而那貴人是個與自己年歲相當的俊俏異性的幾率委實是和烏鴉身上長了鳳凰羽毛一樣低得可憐。

遇見了這樣的貴人,在報恩時選擇以身相許也就顯得格外自然。更何況奈涅不僅相貌堂堂龍章鳳儀,且在作為一國太子之時對方靜秋柔情脈脈體貼有加。

這樣的男子,即便身負大任不得不在宮裏宮外娶上幾位夫人,也仍然會有無數女子位置傾心。

然方靜秋在對方愛意綿綿自己也情誼深深的時候毅然決然地放手,而這不過是因為她放不下十餘年前的恩仇。

輕籲了一口氣,我閉上眼,手指在胸口花了一個“卍”字,再次連通了方靜秋的心門。

仍是開滿荼蘼的宮牆,仍是拈花垂淚的姑娘。隻是姑娘身後滿栽番石榴的院子裏忽然站起一個玄衣少年。少年行為算不上規整,舉止投足間滿是浪蕩子的不羈。他滿不在乎地拍著身上的草葉,嘴裏哼著歡快歌謠。方靜秋聽見有人在唱歌,抬手擦了擦眼角淚滴,而後快速向馬車方向走去。

玄衣少年功夫極好,一霎那便堵在了她的身前。方靜秋低著頭斂著眉,眼角餘光掃到少年衣服上的螭龍紋,雙手相疊屈了屈膝:“見過藩王。”

“你知道我是誰?”少年瞪大了眼睛,嘴角笑容十足驚喜:“我都沒有告訴你我的名字,你怎麼會知道我是誰?”

肅穆鍾聲由遠及近,城牆外五裏處的塔樓上撞鍾的和尚好似站在夕陽裏麵。方靜秋用她困倦的,還殘了些淚花的眼睛看著參日:“因為宮中除了皇上之外不會有男子穿得如此富貴,而你不是皇上。”

緩了緩,又將手上的花捧起來:“王爺如果想討皇上開心不妨送些荼蘼過去,皇上愛極了這種花。”

“我才不會。”參日語氣輕蔑:“隻有那些地位低賤的下人才會挖空心思討人歡心,我和他們可不是一類人。”

方靜秋輕笑著搖頭。

“你覺得我說得不對?”參日皺眉,丹鳳眼微挑,做足了養尊處優的富家公子姿態。

“王爺地位尊貴,自然說什麼都是對的。”方靜秋收回手,又福了一福:“宮門即將關了,民女得先走一步。”

“哎!”見她果真離開,參日忙忙叫住方靜秋:“你叫什麼名字?”

方靜秋回眸嫣然:“有緣自會相識。”

大慶王室曆來人丁興旺,就拿奈涅的父親來說,他是第八子,有七個哥哥九個弟弟。而在皇家,人丁越是興旺,為了東宮的爭鬥就會越加血腥。依然以奈涅的父親為例,他踏著長兄幼弟的屍骸一路登上帝位。登基大典上站在他身邊的,隻有一個三歲的老十七。

不知是不是因為他自己親身經曆了這麼一番血腥鬥爭,奈涅的父親相對從前的君王來說勤儉很多,宮中隻有後妃一十八人,其中又隻有四人為他生下了兒子。加之奈涅是嫡子,為人謙恭有禮文武兼備,早早便被封作太子當然,皇家的事情是不會因條件的變化而變質,除去在幼年時候便被自請出宮的母親帶去藩地的參日,奈涅的另外一雙兄弟,均是未及弱冠便丟了性命。

在這樣的情況下,參日的言談舉止間還透著一股傲氣,也算是個人才。方靜秋放下車簾,聲色清冷:“去方府。”

月餘,天氣漸暖,朝堂漸暗。奈涅頒了新政,獎勵耕織重視農桑,又精簡了賦稅手續,發布了一係列穩民心定國局的政令。是以這時候他的皇位雖說不上固若金湯,但好歹是穩住了。

方靜秋將聞喜縣主的府邸給空了,搬回了方家老宅。托奈涅的福,這宅子雖然空了十年,但因為有人看顧的原因,倒也算不上破舊。隻是這宅子裏畢竟有過一場血腥屠戮,偶爾午夜夢回,方靜秋總能在靜謐中聯想起八歲那年宅子裏四處飄蕩的血腥氣息。

那些夜晚她會環著雙膝縮在被子裏,好像一床被子就能把她和這屋子分隔開來一般。她緊咬著下唇,一邊痛著一邊任由心裏那個叫做仇恨的種子瘋長。

是的,她恨一個人,在她愛著他的同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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