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不見蹤影(1 / 2)

這樣過了大半個月,連聞笛的臉色都一日差過一日,時不時的在方靜秋耳邊念叨,要她去軍營將參日接回來。方靜秋拿剪刀剪去荼蘼長得不規整的枝葉,“他如今正在氣頭上,我能勸得回來?退一步說,就算我能將他勸回來,他就一定能消了氣?”

“王妃!”聞笛卻是急了,神色忿忿:“聞笛覺得你對王爺太苛刻了些。你看三年來王爺做什麼不是為了你好為了你歡心,你倒好,總是作出這麼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聞笛看著都覺得寡然無味。哪像從前在皇城,喜怒哀樂都可以掛在臉上……”試探的看著方靜秋,聞笛遲疑道:“王妃……是不是想回皇城?”

方靜秋卻隻舀了一瓢水去澆那荼蘼。

“王妃還想著報仇的事情?”許是覺得自己發現了什麼驚天秘密,聞笛抖了一抖,“王妃想念皇城的原因,不是報仇吧!”

“聞笛,”方靜秋警告道:“奶娘臨終前曾囑托我給你找一戶好人家,你看你現在這年紀,是不是該出嫁了?”

“聞笛該死!”頃刻之間,聞笛雙膝一彎便跪了下去:“我保證以後再不會說這樣的昏話了!”

“明白就好。”方靜秋放下盛水的葫蘆,上下打量了聞笛兩眼:“如你所說,王爺這一個月都不會在府裏,可你還是穿著王爺最喜歡的紫色衣裳。你真以為,你的那些小心思沒人能看出來。我不挑明,是還顧念著你我之間的情分,是想著當年對奶娘做過的承諾。王爺是世間少有的好男兒,你傾慕於他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可你若想要成為王爺的枕邊人,就自己去討王爺的歡心,我這裏,是不會給你鋪路的。”

“王妃!”聞笛臉上的表情有些魔障:“謝王妃!”

聞笛在當晚消失不見,隻托水墨留了句話給方靜秋,說她要去陪自己的心上人。方靜秋聽了隻抿唇一笑,吩咐水墨道:“既然如此,以後便由你來負責我的湯藥吧。”

“王妃稍待。”水墨行禮退下。

其實水墨這姑娘不錯,方靜秋想。雖然她那一張臉總是板著,嚴嚴肅肅的樣子很難讓人覺得有趣親和力,但是做起事來一直很靠譜。更重要的是,她是個有分寸的人,知道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

還剩五天。參日說好的一個月,還剩五天便過去了。自成婚後,她還從來沒有和參日分開那麼久過。從前參日也會去邊關巡防,也去四方城操練軍隊,隻是從來沒有丟下過她。

軍隊裏有嚴禁女眷的規定,他每次帶她去軍營裏,都會叫她女扮男裝。她還記得自己第一回穿上男兒盔甲時,四方城外草原遼闊一望無際。她抬起頭,天上星光閃爍,而她在星芒的交錯裏看到了兩個人擦肩而過。在高高遠遠的夜空,在本該隻有星芒的夜空,她卻看見了兩個人。一個俊逸清雅,一個邪美不羈,一個是她愛的人,一個是愛她的人。

那是第一次,她感覺到自己身體裏流動著的,是占星一族的血脈。也是第一次,她感受到占星族的悲哀。命運可以被預料,結局卻不能被更改,就算知道走下去會是萬劫不複,卻停不下前進的腳步。這,就是她方靜秋,作為沉日大陸上最後一個占星師的悲哀。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那兩顆映出兩人容顏的星子,正是參商兩星宿。那也是她最終放棄利用參日來報仇的原因——結果的慘烈已被預知,再去設計則過於殘忍。更何況,她並沒有那麼恨奈涅,隻是為人子女的責任感所驅使,叫她不得不想要複仇。

參日的軍隊叫靜王軍。方靜秋已經記不清有多少次,她與參日共乘一騎。白馬停在草甸上,而參日一手拉著韁繩挽著她,一手指著四方城下的千軍萬馬:“你知道我為什麼給他們改名靜王軍嗎?”

“大概是你太喜歡我了,想要把自己的封號改成靜字吧?”方靜秋玩笑道。

“我還真有這麼想過。”參日笑:“其實我以前總是覺得練兵除了打發時間之外沒什麼好有用的。可是有了你之後,我忽然覺得,有一支軍隊挺不錯的。”

“嗯?”方靜秋不解。

“有了軍隊,就不用擔心我一個人守護不了你了。”他將頭埋在她的頸間:“就讓我藩地十萬好兒郎,為你守一世平穩安康。”

還有五日,方靜秋喝下水墨送上來的藥,洗漱一番便沉沉睡去。

是誰的血流得那樣多?是誰的心跳得那樣快?是誰的眼裏無盡眷念癡纏,又是誰終於放下偏見,終願與他執手,把酒言歡?方靜秋在半夜驚醒,她的夢看著倒是綺麗無比,底色卻是陰沉沉的暗紅。整個畫麵更像是漂浮在水麵上,朦朦朧朧的,竟叫她看不清那個與她同行的人,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