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密室私謀(1 / 2)

明鄉是偷偷溜出穀神廟的,不能久留。留下一些穀神廟產的所謂療傷聖藥,明鄉便要離開,離開前倚門回首,一笑恬然:“同齡人中可親可敬者,唯止桑一人。”

轉眼便入了夏,止桑身子基本恢複如常,隻舞起槍來總嫌氣力不足。而按穀神廟的規矩,五月穀神避女十日,明鄉也因此得了十日空閑,回到王宮。

莊公因之辦了場家宴,家宴前夕特特差了個內侍到博陽侯府,叮囑止桑一定要隨著長公主同去。

止桑午後進宮,家宴卻是黃昏方才開始。他原想著去雙棠居坐一坐,不料長公主領著他直接進了路邊一間不起眼的小屋,屋子裏雜七雜八堆了不少舊物,長公主走到靠著西牆的桌子邊上,將桌子向東挪了五六寸。北牆緩緩裂開,原是藏了一道暗門。

暗門後頭是窄窄一條密道,兩人一起走進去。長公主不知觸了何處的機關,暗門合攏,止桑回頭看時,長公主卻是拉住他的手:“桑兒,隨娘親進去。”

密道的盡頭是個石窟,石窟大小同地上那小屋幾乎一致,隻是幹淨整潔,沒什麼雜物。石窟裏除去一張床一方木桌和一架子書外再沒有別的什麼東西。長公主在床邊坐下,一手支著頭,似乎是在打盹兒。整個石窟靜悄悄的,唯一水聲“滴滴答答”響個不停。

是有什麼秘密要告訴自己了?止桑暗猜,腦海裏忽然現出武侯不苟言笑的臉龐。

水聲依舊滴答不止,止桑心情並不算好,拉開桌邊的長凳坐下。不料剛剛坐穩,一直打著盹兒的長公主開了口:“桑兒,你怎不問娘親為何領你到此處?”

“等該來的人來了,母親自然會把前因後果交代清楚。”止桑道。

長公主訕笑一聲,卻是欣慰與擔憂各自參半:“性子冷靜成這樣,不虧他教你這許多年。”

止桑長年習武,身體強健自然也就耳清目明。他正要回話,卻聽得有急促腳步聲入耳,於是噤了聲,隻靜靜望著那進入石窟的密道。

來的人與止桑猜想的正好一致。他衣衫明黃須發微白,急急走進來,卻是舒了口氣:“孤來遲了些。”

“王兄不算遲。”長公主連忙起身,止桑也站起來,自己躲去了邊上。莊公攔住他:“同是魯王室的子孫後代,坐近些也無妨。”

止桑並不認為自己被帶進石窟的原因在於莊公想和宗室弟子嘮嘮家常,更明白福禍天注定,旁人青衣祝朋友不得。莊公此舉,定是預謀多日了。

隻見得莊公使了個眼色,長公主立時招呼止桑道:“桑兒,王上想聽你說說邊關見聞。”

“不知王上想聽渠水一帶的風土還是本溪附近的人情。”止桑挑眉笑問。

莊公冷冷一聲輕哼,語氣卻是十足的溫和:“孤以為,但凡曾在生死線上走過一遭的人,都不會不知進退。止桑,你真不明白孤王的意思?”

止桑起身下跪揖了一禮,神色凜凜:“臣下不知。”

“不知?”莊公笑,轉頭朝長公主挑挑眉:“你說他心思縝密,看來算不得真了。”

長公主麵色陰陰,卻是有些擔憂地望了止桑一眼:“王兄,桑兒不過是個孩子。有些話,我們硬逼著他說出口,不大人道。”言罷俯身去攙止桑,止桑卻是分毫不動,長公主歎氣:“桑兒,武侯本不是你的父親,我也不是你的母親。”

止桑的膝蓋忽地一軟,身子傾斜大半,丹唇顫了顫,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其實這事情他早在是誰那年便了然於心,可他沒想過有朝一日,它會被人不加避諱的說出口。

再開口便有些疲憊了,止桑抬頭直視莊公:“與其說這家宴是為明鄉接風洗塵,不說說是引我入宮,是麼?”

莊公撚撚胡須,微微點頭。

止桑雙手抱拳:“為軍十日便知何為令行禁止。止桑願為王上的指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如果孤要武侯的命呢?”莊公眼帶鋒芒,嘴角掛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止桑:“……”

“如果武侯要你的命呢?”莊公又問,同時將止桑拉起來:“止桑,武侯是個聰明人,你渾身上下沒一處長得像他,他又怎會不起疑?孤聽說,你這次身陷重圍險些喪命,乃是因著你做了先鋒入敵軍腹地,可武侯親率的後續部隊卻遲遲未至,是麼?”

“是。”止桑咬了牙。他一直不願直麵這事實。那一戰,魯軍萬人對陣楚軍兩萬,幾無取勝的機會。武侯與諸將兩日不眠,最終定下誘敵之計,先派兩千人輕騎深入楚軍腹地,並將楚軍誘至破葫山穀。破葫山口的名稱來源於它的形狀,穀地寬而入口狹小,等到楚軍中計入了待入穀,藏在山上的魯軍大部隊從後方包抄。如此裏應外合,便能得一個大獲全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