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平定變亂(2 / 2)

“這不是第一次了啊。”止桑像是想起了什麼,把自己的傘往明鄉旁邊支了支:“你忘了三王子能得到禁軍,是因為我三年前自請鎮邊?恩,不過現在也不必去想它,過去的就是過去了。我不能久留,預計三日後就要啟程,你在這裏,好好照顧自己和孩子。”

明鄉卻戲謔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走這麼急,不多留幾天看看王都的閨秀?”

止桑眉眼間現出一絲難得的暖意:“你以為我回去那麼急是做什麼?對了,聽說你和江諾常年遊曆。怎麼,今年冬天要不要去一趟渠水,最好是十二月。”

“十二月?”

“十二月。”止桑笑:“如果你那時候到,可能恰好趕上我的婚期。”

“將軍要成親了?”驚愕出聲的卻是思琴:“怎麼此前一點兒風聲也不曾聽得?”

“此前?此前我領著將士趕回王都,連自己活不活得到現在都不確定,能與人定下婚期?”止桑挑眉,臉上轉瞬罩上些向往:“所幸最終是我們勝了。”

這消息讓明鄉打心眼兒裏感到高興,高興之餘也有些失落。待止桑走後,她側臉瞥了瞥望著宮門望出了神的思琴:“別看了,沒有人會回頭。”

是夜,莊公派身邊親信過雙棠居請桓常去書房商量要事,順便提了籃龍須糕給明鄉,說是莊公差人特意從民間帶回的糕點。

她並不嗜甜,莊公從前也沒有給她帶過糕點。明鄉幾乎是一霎就斷定這糕點裏藏著些消息。等桓常去了,她遣下思琴,這才掀開籃子上頭蓋著的藍布。

幾乎將每個龍須糕都掰成了兩半兒,明鄉卻並沒有見到預料中的紙條。沮喪的將籃子搬下桌,她拿起之前遮蓋的藍布清掃桌麵,這一掃,才發現藍布的縫合很成問題,線頭露了一大截在外邊兒。

明鄉拉起那半截線頭往外一扯,藍布果然被拆開,而在那夾層裏麵,塞了一張紙。確切的說,那是一張寫滿了字的紙。

莊公在紙上所交代的話,概括起來也就一句:永遠拴住桓常的心,永遠不要愛上他。明鄉捏著這一封信隻覺得好笑,難道她的父王以為,她會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嗎?明鄉苦笑不得的掌了燈,把那封信付之一炬。連帶著,把莊公的種種分析種種警告,拋之腦後。

十二月,明鄉因為即將生產,並沒有去渠水見止桑。第二年春,二月,明鄉產下一女,起名花瑤。她本是想取“桃之夭夭”的意蘊,給女兒取名桃夭,可這名字帶三分妖氣,莊公很不滿意,便禦筆批了批,改成花瑤。

現下已經是春天,明鄉想,草長鶯飛,碧柳新桃——可止桑成親的消息並沒有傳來。倒是花瑤滿月的時候,止桑趕回王都,他呆坐在座位上,沉默寡言,隻顧悶頭喝酒。明鄉總覺他在壓抑著生命,或者說,她感覺他有話想說。所以她端了酒盞過去,卻隻見他把食指往唇邊一筆:“噓——什麼都別問,她隻是死了。”

她隻是死了……

明鄉並非不善言辭之人,然而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說,說什麼好呢?別難過了。一切都會過去的。這些話光是想想,也覺得相當殘忍。她拍拍他的肩膀:“你是魯國的英雄,止桑哥哥。”

第二年冬,莊公舊疾複發,生命危在旦夕。人上了年紀,本就隨時可能丟命,然而莊公做了又一件讓眾人不得其解的事情,他在彌留之際召見的最後一個人,不是世子也不是往後,而是明鄉。

莊公的手是涼的,在床邊顫著,卻怎麼也抬不起來。明鄉覺察到他的意圖,忙忙握住他的手:“父王。”

即便她很不喜歡莊公的種種算計,但眼前這氣息奄奄的老人,畢竟是他的父親,她信賴,並仰望了很多年的父親。

許是被明鄉握住手的感覺很不錯,又或者隻是回光返照,莊公的氣色一瞬間紅潤紅潤許多,氣息也平順。他盯著明鄉,許久才道:“昭和,孤放不下這江山。”

“父王。”明鄉聲音啞啞的。

“不知怎的,現在快要死了,反倒把很多從前想不清的事一並想清了。昭和,孤也許並不是一流的君主,空有一顆強國之心,卻無那強國之能。到最後,還把這麼一個爛攤子似的國家交付到你手上。”他看著明鄉閃爍著淚花的眼:“不用疑心是聽錯了,孤說,孤將魯國,交付在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