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終於明白,她們的隔閡。那是承載了多少時光也無法走到的,她還是十年前初相遇的她,而他早已褪去往日的青澀。他一直在走,走了很遠很遠,而自己卻一直停留在原地,夢幻著,期許著,等有一天確定他已經離開了,卻再也跟不上他的腳步。
“相爺的事,我會盡量想辦法。”蘇繼明開口道。
“謝謝。”李靜柔禮貌道,多年來第一次的溫聲客氣,反而將兩個人拉遠了。
“我這段時間很忙,顧慮不到你們,緋一也需要母親的照顧。”蘇繼明的語氣不再那麼生硬,“留下來吧!”
李靜柔猛的一震,他叫她留下來,他在挽留自己嗎?
她是興奮的,是激動的,應該滿心歡喜的應承,卻隻是緩緩的吐了個‘好’字。在蘇繼明轉身離開猛然道,“紫衣姑娘畢竟是個女子,需要一個名分。”手心的指頭嵌著肉生生的疼。
她,終於放手了。
蘇繼明有些詫異的看著她:“我,有分寸的。”
他總歸是高興的了,而自己也解脫了,不是嗎?
緋一正在地上數著螞蟻,大概太認真。蘇繼明走過去也沒有注意到,直到頭頂的豔陽被遮了一大半,“爹爹。”
“去看看你娘吧!以後可別動不動就哭鼻子了,都是大姑娘了,過幾年可就嫁人了。”
“爹爹!”緋一有些害羞的嘟囔著。
蘇繼明眼角微微彎起,露著笑意,撫摸著緋一的頭,邁步向外走去。
緋一看著一直站在窗口的女子笑著,歡騰的跑去。
對稱的建築總是讓人莫名的覺得舒心,一磚一瓦的相稱,榭水樓台的對映。齊排的屋瓴,偌大的院落,奇山異石,藤條曼枝,花團錦簇,蜂蝶相擁,好一派熱鬧的景觀。
曲折的遊廊,石子漫成的甬道,白衣少年步伐匆忙,就連滿地的花瓣,也來不及在白衣角上殘留絲毫的芬芳。
“軒兒。”甬道前的男子似是站了很久,緩緩喊道。
少年抬頭看著男子,緊緊的握著肩上的包袱: “前去尋找的人,帶回的消息都是無果。我不想再等了,也等不了。”話語中便聽得萬分急切。
“那你就這樣放下孟莊不管了嗎?”男子語氣甚有些責備。
“孟莊還有你,但容兒至今下落不明。”少年依然不曾放棄,他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果斷,現在全都沒有了,但這或許是他最後一次能夠離開的機會。
“那麼你,就要因此卸下自己對孟莊的責任了?你別忘了你手上握著的是什麼?你爹爹臨死都未閉眼的遺憾和期待,全都在你身上了。”覺得自己的話語太重,男子不覺歎了口氣,語重心長道,“我知道你很累,但這都是你必需要完成的使命。我也是要走的,和你一樣去,也要去尋找我的女兒。而這些隻能在我真正放心得下,你接受孟莊時才能去完成,所以我一直在等。但我知道,男人決得不沉陷情腸,你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在魔教興風作浪前,重震從前的威望,為那些慘死的人報仇。”
一句一句,連砸在頭上般,少年沉著頭,不再說話,男子拿過他手中的包袱,少年猛的握緊,又無奈的鬆開了。
“我會加快人手尋找,你現在隻需做好你應該做的事。”
“珍兒。”少年忽然道,看著那人離去的方向,眼神很是堅定,“那時我也在,我親眼看見她被亂軍砍死。這些……你也都知道的!”
“是嗎?”男子並沒有停下腳步,清冷的雙眸中蒙上霧氣,那個還隻是三歲的女童阿!最後隻是無力的對他喊著,“爹爹,我疼!”就再也沒有睜開眼了。
他剛要放棄一切,什麼所謂的權貴?財富?都不重要。執子之手,田園悠然,才是他想要的。
緊閉的府門看著寧靜祥和,他滿心歡喜的推開,而看到的卻是倒在血泊中的妻兒,和一群拿著長劍直對角落白衣少年的士兵。
鮮血浸染了白衣,還在大麵積的滲透,而少年仍頑強的予以抵抗。
他提起劍就上去砍殺,戰場上的梟傑,他更是瘋了般的將劍用力刺進每個士兵的胸口,每個人都來不及絲毫的抵抗就倒在地上。
“他死了。”在他瘋狂的用劍捅向口中溢滿鮮血的士兵數次,少年靠在牆邊無力道。
男子看向少年,沒有說話,血紅的眼睛,將劍丟在地上,撲向血泊中的妻兒。
“對不起,我很盡力的在保護她們了。”少年蒼白的臉,眼中閃過絕狠的光芒,“我會為這些慘死的人報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