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趙小枝垂下手,側臉不客氣道。
“哼,不想你如此不接待我。”衛詹一身玄色衣袍,他的麵部被黑的兜帽遮擋,黑得不見底。
衛詹靠近她,離她一丈遠,打趣道:“我來看看你也不好,難得小橋流水明月清風。”
“這麼說,你半夜來這裏是賞風月的?”趙小枝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
衛公子拂袖,笑意不斷,悠閑地手擱在橋欄上緩緩道:“自是賞風月……”一句話故意拖長了音,不知覺唇貼近了趙小枝耳畔,吐出溫和:“與你。”
“哦?”趙小枝淡淡回應了一句,並無其他表態。
“你不殺我?”
衛詹得寸進尺地吻了吻趙小枝的臉龐,蜻蜓點水般,又閃開。他靠得如此近,若趙小枝有心,就算是簡單的一個動作也能讓他多個傷口。
吻落下後,趙小枝還是平淡的麵龐,沒有縮手,更沒有伸手,她一動不動地望著前方,石化了般。
溪流靜淌,波動淡黃月華。兩人不再言語,整片夜,再次陷入死了一般的黑。
許久,趙小枝終於動了動嘴唇,她望著捉摸不到邊際的溪流一端。那是一個彎角處,澄澈之水在那裏拐了個彎,流向她不知道的地方。
“你喜歡笛曲,要我給你吹奏一首嗎?”
他看著她,她望著遠方。
“罷了。夜深,怕是擾了他人安寧。”衛詹收了笑容,想了一會兒,還是拒絕道。
“哦?”她點點頭,“也對。”
以為她又要出什麼亂子,卻沒想到她就這麼罷休。黑衣男子平靜著臉,手卻不自主抖了起來。
“你不在意?”得不到趙小枝的反應,衛詹的態度轉冷。
“啊?”她偏過頭,笑容甜甜,“在意什麼?”
不論何時,不論何地。隻要是她在的地方,他就能感受到的,那暖暖的溫度。他厭惡的,需求的,試圖摧毀的。
她怎麼會笑,這樣的笑容算什麼,她不時要殺了他嗎!
衛詹壓著嗓子,冷道:“若沒事,我便回去了。”
“怎麼,是看我今日之態讓你不滿意了,沒有可玩兒性了?”趙小枝嘲笑道。
衛詹冷笑:“小枝,你要清楚你隻是一隻螻蟻,我想捏死就捏死的可憐蟲罷了。我是沒想到你竟然這麼不識趣,不會逗我開心。”
黑衣男子匆匆扔下這一句,轉頭就走。他走得緩,卻能感受到他的焦急。
短短石橋長得若走不完的道路。不是什麼上品石頭造的橋,鋪滿了皎皎淡色,扯住了他的腳踝。
他這樣,算是倉皇逃走?
身後穿來她歡笑一聲響:“衛詹衛公子,你回去吧,就算是一隻螻蟻,我也會拚一場試試。”
衛公子頓了頓步伐,冷笑了一聲,再無眷戀地走遠。黑色的身影淡開月華的視線,漸入更濃的黑暗。
“青木月華潤水滑,小枝橋上真心話。把酒言歡不為醉,一曲歌笛夢影成。夏去春來尋知己,知交把父牆頭掛。情切情深情幽幽,蒼天隻將苦難畫。”
衛詹遠了,遠了……直到確認他不會聽到,趙小枝聲音才幽幽響起,她聲音不大,卻傾訴地暢快淋漓。衛詹的身影早已不見,黑夜也隻是安安靜靜潛伏在空氣中。趙小枝高抬起素手,似笑似哭。萬物墜入黑夜,整個青木鎮仿佛就隻有她一人活著。
“哈哈哈,情切情深情幽幽,蒼天隻將苦難畫……”努力壓抑著,苦痛還是一陣一陣竄上了她的喉間。趙小枝抓緊那隻竹製的笛,顫抖的手摸索了幾次終於用力一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