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江南,碧波湖。
半弦月皎著杏黃色的光,透過熙攘的雲層,淡淡的籠著湖麵。
風乍起,吹皺了湖水,從心裏泛起漣漪。
一人,一舟,一簫。
安穩如畫。
青木舟頭站著一人,手執一把青雲長簫。
那人一身青色的衣袍亦是蕭索的顏色,顯得的他有些單薄,月光慘淡,大底隻看清他的輪廓,細看之下,一頭青絲被白玉簪隨意的綰著,隨風擺動,鬢眉沁墨,眉目如畫。隻是卻左頰被著半麵青雲麵具遮住,看不清麵容。
簫聲本就蕭索,那人竟將心思就入了簫聲裏,綿長的心事隨著簫聲嗚咽,如怨如慕,如歌如泣,讓人輕易的窺視了他的心思,卻與之同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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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簫聲太過悲涼,看著他的背影也是孤淒。
“三年未見,青弟還是如此多愁善感,聽著簫聲,怕是聞者流淚呢。”
不知何時,船尾竟側臥著一人,以左手支著額頭,右手執白玉琉璃盞,船板上落著一壺酒,閉目聽簫,飲酒自酌。那人白衣如雪,麵容清雋,一頭長長的流雲發垂在雙肩,微薄的唇亦是完美的唇形,唇角還掛著溫暖的笑意,一眼看去便知就是很好相處的人。
那吹簫人止了簫聲,轉身看向船尾,目光清淺溫暖,淺淺的道:“紅塵似夢,白雲蒼狗,惹卻的又何止三千煩惱絲,小弟哪裏及哥哥如此逍遙,隻是有些看不透罷了。”
那白衣男子聞言笑意更濃,睜開雙眼,眸底清明開闊,似乎經過千帆後的平淡,看透人間俗事。
“即是白雲蒼狗,那便不去理會,情情愛愛,對對錯錯,不過是水過無痕,唯放不下心中一點執念而已。青弟,執念,終究會隨時間而逝。”
那吹簫人似懂非懂的頷首,眼神依舊迷茫。
“即是看不透何必執著,良辰美景,又有美酒,何必讓俗事擾心,來,與為兄共飲豈不快哉!”
那白衣男子說罷指尖一彈,將右手中的白玉琉璃盞向船頭衝了出去,那吹簫人將手中的玉簫一回旋,在空中擺出一個完美的弧度,那白玉琉璃盞穩穩的落在了玉簫上。
吹簫人看著玉簫上杯盞中的酒微微蕩漾,酒香便在不經意間衝入的鼻尖,笑到:“逍遙兄果真藏有好酒,真不枉白衣酒仙自逍遙之名。”說罷微微低首將玉簫上盞中酒一飲而盡。
原來那二人竟是江湖上有名的四衣公子之中的白衣公子逍遙,和青衣公子青衣郎。
“哥哥,三年未見,你還是如此自在。”青衣郎走向逍遙,一揮衣尾便在逍遙旁坐下,放下玉簫,提起酒壺將手中琉璃盞斟滿。
“閑雲野鶴,紅塵裏一閑散人罷了。”逍遙提起他放下的酒壺小酌一口,甘醇入喉,令人快哉。
青衣郎搖頭笑笑,右手食指和中指拈起琉璃杯湊到唇邊,輕呷一口,酒香綿長,隨口說著:
“聽聞近年崛起的聽雨閣聲名鵲起,這幾年更是勢頭猛烈,大有成為天下第一閣之勢。”
“是啊,那聽雲閣真是神秘莫測,自稱是知曉天下事,坐擁天下物,不過,這麼多年卻無人見過閣主,倒也稀奇。”逍遙歎道,“聽聞,那聽雲閣坐落於山水之間,倒是一件雅事。”
青衣郎轉首看向逍遙,不解地問道:“喔,何為坐落於山水之間?”
逍遙起身正了身形,提起酒壺又是一口,道:“伶山之巔為閣,山中水,水中閣,那聽雲閣就在那山水之間,到真是一群能人巧匠,怎麼,青弟對聽雲閣有興趣?”
青衣郎斂下眉眼,藏起眸中的心事,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道:“隻是閑來問問罷了。”
逍遙並未多問,隻是執起酒壺將青衣郎手中的琉璃盞斟滿,道:“你我兄弟許久未見,今夜與青弟在碧波湖同遊與興,又有美酒相伴,乃是人生一大快事,江湖俗事不提也罷。”
青衣郎提起酒杯,笑道:“好,那你我便不醉不歸。”
說罷仰頭飲盡,逍遙笑笑,閉上雙眼,又側臥於船尾,提起酒壺隨之飲罷。
江南的四月,春意正滿,晚風熙熙攘攘的歇了下去,偶有點點撲在臉上癢癢的,青衣郎也學著逍遙,合上雙眸,感受著春濃酒淳。
忽然,青衣郎低垂地衣帶竟無風自動,刹那間,卻有殺氣浮動。
逍遙睜開眼睛,對著青衣郎笑道:
“青弟,看來今夜你我怕是不能乘興而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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