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予然明天回來嗎,我出去給他買點東西。”她訕訕解釋。
靳予寧的目光又從那幾大袋上巡過,沉了聲音說:“予然喜歡吃你做的手擀麵……”
“買了,買了,”方西瑤忙不迭應話,“豬肉,甜麵醬,小黃瓜和豆芽要吃新鮮的,我明天再去現買。”
“他洗澡不喜歡用沐浴露。”
方西瑤點頭,“是,香皂我也買了。”
靳予寧抄起手,慢慢又問:“有給他準備漱口水嗎?”
跟靳予寧久了,方西瑤知道他說話說得越是溫緩就越是生氣。想到與靳予寧相關的過去的、現在的、將來的林林總總,她心裏有些忐忑,下意識的就想道歉消災。
可就算要道歉也得先讓她知道自己錯在什麼地方嗬!
“買了的。”方西瑤小聲謹慎回答,揣著十二萬分小心暗暗觀察靳予寧的表情,內心掙紮猶豫,害怕深度惹怒靳予寧,可是,又怕他再次旋風般離去找不到說話的機會。
愁腸千結,最後,還是忍不住惴惴開口:“那個……予然回來了,我想,我想,能不能,和他一起,去看看……靳叔叔?”
靳予寧一記眼刀刺來,方西瑤往後縮縮身子,表情異常恭順,隱隱帶著種柔軟的哀求。
無論如何,蘇雲珊是她媽媽,母女倆同在一個城市,相距不到二十公裏,可是,方西瑤已經有近半年沒有見到媽媽,沒有和她聯係過了。
不管蘇雲珊做過些什麼,她總歸是她的媽媽。
靳予寧的目光凝固在方西瑤身後的空氣裏,銅牆一樣冷硬。他不說話,方西瑤也不敢動。時間在他倆明顯不對等的對峙裏一分一秒沉默著流過,最後,當然仍是方西瑤屈服。
她暗歎口氣,繞過已經不會得到肯定答案的問題,低垂著頭說:“我去收拾東西。”
靳予寧仍舊一言不發,由著她繞過他,把幾大袋東西一樣一樣該放衛生間的放衛生間,該放廚房的放廚房。
等方西瑤收拾好了出來,靳予寧已經不在客廳了。
廚房邊上的保姆房被靳予寧改建成了影音房。此刻,房門緊閉,隱隱流出女性清朗的笑聲,小孩子依依呀呀的發音間雜其中,讓人不用看,都能想象得出畫麵的溫綣。
方西瑤化石般立在門口,聽得魂靈出竅。
那是靳氏兄弟倆小時候同母親簡兮在一起時的錄影,噢!應該說是方西瑤母親蘇雲珊沒進靳家當傭人之前。那時,簡兮有事業有成的老公,有聰慧活潑的孩子,人家原本歲月靜好,誰知道,就因為一念之仁,收容了還帶著個拖油瓶的蘇雲珊,結果……就是那個農夫和蛇的故事,人家溫馨祥和的世界就這樣坍塌了,母子三人成了上流圈子裏的笑話:靳太太,名媛世家出身的靳太太簡兮,有兩個兒子傍身的靳太太簡兮,居然讓一個生過孩子的女傭爬了老公的床不說,老公還鐵了心要和她離婚……
笑話嗬,笑話,天大的笑話!
簡兮,簡阿姨,想起她,方西瑤心神恍惚,最後看見她的笑靨、聽見她的溫聲是在什麼時候?多少年前?如名字般簡單的女子,卻因為她的母親,悲摧地把幸福與溫馨埋葬進了靳予寧的影音房裏。
靳予寧的影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