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小白去了礦辦公大樓,找到了組織的張組長。張組長帶她到了三樓一間辦公室,讓她坐下,說:“以後這就是你的辦公地點了,礦宣傳沒人,把你借調來幫忙。不過這個忙得看幫的怎麼樣,也許借你三個月,也許半年,也許一年,也許就不回去了,目前咱礦還沒發現比你能力強的,所以我們認為你應該很輕鬆的勝任這個工作。”小白倒覺得無所謂,可宣傳是個什麼單位她還不明白。工作一直在基層前線,每天三點一線,單位、班車、家,她待的腦子快生鏽了。
從此,小白就脫離了以前那個滿屋子女人的辦公室。這裏很清淨,這是她喜歡的,但,她需要寫的不再是小說、散文和詩歌,而是新聞報道和材料。轉型比較難,雖然她從未認為自己以前有過型,但是以前是隨自己喜歡碼文字,現在要按照別人的要求碼文字,隨性的小白有點痛苦。
這都不是事兒。時下流行的一句話,用在小白身上照樣合適。痛苦歸痛苦,但小白很成功的整了幾個好稿子。小白很快的接受了這份工作。可小白時常在夜晚,望著窗外冥想:自己不如原來平靜了,心情總是很浮躁,一時幻想一時落寞的,患得患失,不像以前雖然過的有些不順利,但沒有什麼欲望,放下心煩事就有滿足感。
原來的老宣傳經常回來找她聊天,還說很看好小白,要她好好混,爭取轉變個身份。原本小白根本不知道能混個身份出來的。可是該怎麼混呢,那活本就是伺候人的,以小白的個性,她很難做到心平氣和的混。
進了宣傳,她終於知道了什麼是機關。
機關的人說話都輕聲細氣的,機關的人很少有在基層那樣紮堆瞎侃的,機關的人大都門閉的嚴實。好在小白本身也不愛講話,這些對她沒什麼影響,她反倒很享受這片刻的寧靜,所以很快的,她的肚皮上就坐出了一層遊泳圈。
可哪裏有人哪裏就是江湖這事太真實。很快,小白就品嚐到了機關的滋味兒。漸漸她明白了,這個崗位是很多人眼中的踏板,通往前途的一個踏板。對於已經36歲的小白,這個踏板已經失去了彈性,但架不住有年輕氣盛的運動員們往上衝。小白在這個踏板上被別人前衝的作用力震的搖來晃去,有時她也想跟著衝,搶著衝,但大部分時間她想起了自己的年齡。這也是她經常夜晚沉思的原因。
小白被踏板顛累了,年紀大了,還是做點清閑的事情比較好,爭搶那都是年輕人做的事了。小白想回基層了。折騰了半年,組織上終於同意了放小白回去。
小白回老地方之前,隊長給她打電話說給她重新分配了任務,要她幫指導員整理資料和材料。
小白後悔進了原來的辦公室,她本打算去跟老同事們打個招呼的。辦公室裏沒有她想象中的熱情,她還沉浸在她離開時那天的融洽氣氛裏。女人們有的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這都是怎麼了,整個大屋子死氣沉沉。連以往最喜歡小白的小林也隻懶洋洋的應付了幾句,還是跟以前一樣聽不出是褒還是貶。小白頓感自己來錯了地方,大家都嫌她多餘。
早上小白打扮漂亮挎上背包興衝衝的去上班,這個興衝衝是她給予自己的,她需要這樣的精神狀態。下樓時她低頭欣賞自己的小腿和涼鞋,不管怎麼樣,快40的人了,這些還能保持的不錯,她很高興。
眼看就剩最後幾級台階了,小白的腳丫子莫名其妙的打滑了。她看著自己緩慢的歪倒,然後坐下,接著呱唧呱唧的跌落了幾個台階,她的屁股扮演了腳的角色,下台階的動作全靠臀部完成了。一陣鑽心的疼痛催下了小白的眼淚,她想站卻站不起來,她想起了兩年前那一次從樓梯上摔下去的經過。默默的掉下幾滴眼淚後,小白扶著樓梯圍欄努力的站了起來,這時候再摸屁股卻不覺得很疼了,也許是麻木了吧。她一歪一扭的繼續行走著去趕班車了。那車晚上半分鍾這一天就算白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