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閩城已是一頭肮髒與希望並存的怪獸,那麼南洋貿易公司就是這頭怪獸最為閃亮的眼睛。
幾後,陳健打開了這扇心靈的窗口,走入了怪獸的心房,他是為數不多可以直接走進來的人之一。
在閩郡的董事會成員都已到齊,隻有內部股東,再無其餘人。他們明白陳健是來和他們商量退股的事,而他們也樂於如此,雖然有些不舍陳健所帶來的發展和被印證的基本正確的政策,卻明白有些底線是陳健不能接受的。
會場中很沉默,隻有淡淡的從南部運來的高級煙草的味道和濃鬱的陳酒的醇香。
董事會中的人不需要聽陳健解釋原因,他們也明白原因,但還是有人忍不住或是為了勸解、或是為了自己的良心,和陳健了一句。
“陳先生,起來,奴隸沒什麼不好的。至少,奴隸是我的財產,奴隸死了就像是丟了錢一樣心痛,所以我會盡可能保證奴隸的存活。而且越是生而為奴,這種保證越能持續,如果隻是一輩子的事,那麼我才不會讓奴隸生孩子,而是會選擇壓榨掉他們最後一點力氣。”
“所以,至少奴隸還有吃有喝,起來日子過得並不比那些雇工要差。你可以看看南安上遊的那些水力作坊,那裏的童工女工過的是什麼日子?要知道,對作坊主來,財產是機器、皮棉,雇工的死活和他們毫無關係。累死一個,明就再雇一個就是,至於生孩子之類的,我敢保證絕對不如奴隸。這就是你們要的自由?雇工生下來的孩子是自由的,同樣也就可以自由的餓死。而奴隸嘛,不自由,是我的財產,所以我還得養著,我可不會輕易把我的幾枚銀幣扔到海裏。”
“所以,陳先生,我知道辯不過你,但董事會還是希望你能留下來的,因為我們做的並不是十惡不赦的壞事,相反還是一件好事。董事會和所有的持股市民是絕對不會放棄奴隸貿易的……”
陳健點頭道:“所以我也沒準備這個問題。隻是我不同意,所以我要退股就是。我不是來爭辯什麼的,毫無意義。”
“但在退股之前,我還是董事會的成員,還是有談事的資格的。再者,這次環球航行有公司的資助,按照當初好的,海圖公司也有一份。我會盡快整理出來,送過來的。”
“在我正式退股之前,我也有資格知道公司的一些業務、賬本、計劃之類的東西吧?”
眾人都道:“這是自然的。就算是陳先生退股了,董事會仍舊會保留陳先生的建議權的。”
“那就免了,到時候我們敵對派的報再你們的奴隸貿易都是我在暗中唆使的,我可不明白了。”
董事會的其餘人都笑了,不多時有人送來了幾箱子的海圖,這在此時就是無價之寶,也是壟斷海運的保證。同樣的,陳健也獲得了公司畫出的南部熱帶群島地區的一些海圖,同樣也是價值連城,都是花了高價偷買或是用人命航海換來的。
陳健隨意翻出了幾張南部群島地區的海圖看了幾眼,邊道:“我也知道大家的胃口現在都大了,我這點股本大家想吃下去易如反掌。但我覺得還是分給更多的人,不要吃獨食,擴股的事咱們不可能,這部分股權就轉讓到那些急著想要入股的海商,免得他們動什麼歪心思。”
“嗯,這個大家也討論過。到時候董事會成員削減一人就是。陳先生手中的股權可以轉讓給別人,但絕對不能讓一人持。”
“那就好。怎麼呢,除了奴隸貿易和你們琢磨的投資收取地租這兩件事外,我還是很希望你們發展起來的,因為你們能帶動我們這群作坊主的事業。句你們不愛聽的,如今製海權還不穩定,真到了海盜都死的差不多了、外部的市場也開拓了,我還是支持自由貿易而反對壟斷專營的。隻不過如今分散開那就是讓荷蘭人、英國人或是西班牙人一點點把咱們都吃了。”
對麵一人笑道:“陳先生這就是卸磨殺驢啊。爭奪製海權的事,公司肯定很在意,隻不過按照陳先生所言,等到製海權獲得之後你們又該鼓吹自由貿易、反對壟斷專營了。”
陳健也笑道:“這是我們一貫鼓吹的,又不是忽然變的。不過還早著呢,大家還能和平相處十幾年或是更多時間呢。公司的壟斷權是有時間期限的,將來指不定什麼樣呢。”
這是懸在公司頭上的一柄利劍,在場的很多人卻知道將來該怎麼辦,隻是這時候沒法明明白白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