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透亮,日頭似乎已經很高了,寒鐵緩緩睜開眼睛打量著周圍環境,這是一處簡陋到極致的房間,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房間裏除了地麵上雜亂地堆著各色農具之外便隻有一張杉木架子的老床,而且看那地上堆著的布口袋,似乎這床也是剛剛騰出來的。
掀開被子,撐著虛弱的身子走到院子裏,寒鐵這才發現此時已經日頭高高,顯然已是中午時分,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樣時間尚早。
院子裏須發花白的老人正在收拾整理者各色草藥,一個木架子上疊滿了小小的圓匾,看來老人竟是個郎中。
老人見寒鐵醒了過來,錘了錘後輩站起來,“去廚房自己熱點飯!”寒鐵見他眼中精光閃爍,渾不似一般垂老之人,顯然是身負絕妙武功的,想來是那些個隱士高人之流,應該不是細雨殺手,隻是攝於老人那虎豹一樣的眼神,當下不敢開口詢問,隻是心中暗暗好奇。
廚房裏鍋灶冷清,便連飯碗都沒幾個,看來老人竟是獨身一人。寒鐵揭開鍋蓋看了看,發現鍋裏竟然放了一碗雞湯,細看之下那雞湯之中隱隱有幾粒黑籽,寒鐵不敢大意,拈了一粒出來在陽光下細細觀察,一看之下心頭大定,那竟然是一粒天麻。
這時寒鐵才覺得腳下有什麼物事在蹭著自己腿腳,低頭一看,竟是一隻蒼老黃狗,黃狗不住地那舌頭舔著尖尖狗嘴,搖頭擺尾滿是討好的樣子,寒鐵自小在細雨受訓,最恨的便是幽州山中出沒無定的野狼,此時見到一條黃狗便想起了寒林中一盞盞綠油油的狼眼,恨恨地踢了一腳黃狗。
哪知黃狗竟然凶性陡起,一把咬住了他的小腿,雖然寒鐵褲子堅實兼之老狗狗老牙衰,沒能一下子咬透,不過那咬合力卻不小,疼得寒鐵臉色發青,鋼牙緊咬。
黃狗嗚嗚低吠,腰背躬成一條流線,兩條後腿死死帝在地麵上,而一隻狗頭竟然在左右用力搖擺,分明就是在撕扯寒鐵的小腿,寒鐵昨天被人追殺暗害,幾度死中逃生,悶了一肚子火氣無處發泄,當下也不管黃狗是不是救命恩人家養的救命恩狗,抄起桌案上的菜刀就要去斫那黃狗。
菜刀剛剛揚起便從門外飛來一物,筆直地打在了刀柄上,寒鐵新傷未愈,手下沒幾分氣力,當場便被人將菜刀打得飛了出去。
菜刀奪地一聲複又嵌到了案板上,寒鐵惶急無奈,抬腳甩著腳上死死咬住自己的黃狗,一邊抬頭打量門外,卻見曬藥的老人正抱著膀子笑嘻嘻地看著人狗大戰。寒鐵情知求助老人是不會得到回應的,正惶急間卻瞅到了灶台上的雞湯,急忙從碗裏撕了根雞腿伸到黃狗鼻子前,黃狗聞了聞,抬頭看看,暮地鬆了狗嘴,後腳一蹬叼了雞腿便從寒鐵胯下鑽了出去,一根毛掉得沒幾根的細長尾巴豎在屁股後麵招搖,仿佛迎風招展的戰旗!
暗罵一聲人老成精狗老成妖寒鐵端起雞湯倒進鍋裏,自己生火將湯熱了熱,一點不客氣地將一碗湯咕嚕嚕倒進了嘴裏,抓著雞肉坐在灶台旁慢絲條理地細細咀嚼著,哪知那黃狗竟然又跑來了,這一次幹脆連討好的樣子都沒有,直接眼神不善地在寒鐵小腿上嗅聞著。
寒鐵無奈扔了一根吃剩的骨頭給它,黃狗竟然不接,寒鐵又扯下雞頭扔了過去,黃狗這才滿意地叼著雞頭躲了起來。
“老人家,你家這狗不是哮天犬下凡吧?”吃飽喝足之後寒鐵蹲在廚房門前,剔著牙跟老人套近乎。
老頭兒嘿嘿一笑,滿嘴黃牙畢露無遺:“他是不是哮天犬轉世托生我是不知道了,不過我這狗可從來不咬一般人,至今為止他也就咬過兩個人。”
寒鐵見他說得好玩兒,又是不咬一般人又是隻咬過兩個人,心中不由對另一位同病相憐的同誌遙生好奇,當下便問道:“不知這另一位是個什麼人物,不會是您老人家吧?”
老人抬起鍘刀慢慢地鍘著一捆地根草,聽到寒鐵將自己扯上,笑道:“小哥你還別拿這話激我,就這麼點事我至於藏著麼?”
寒鐵被他說破心事,不覺麵上一紅,不過到底少年心性,兼之死裏逃生,一時間倒也卸下了近日肩頭的重負,歎了口氣,悠悠說道:“原來老人家才是成了精的那個。”
“這另一位麼,估計現在跟你差不多大,如果沒死的話。”老人手中不停,眼中卻有懷念之色。
跟我差不多大?寒鐵默默想到,老頭兒別是老糊塗了吧,跟我差不多大,還是個大人物,難道這狗竟然好命到能嚐嚐皇親國戚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