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因柳大人的一番話吵雜一陣,季攸寧覺察身邊一直有人關注自己,轉頭一看,正是周奉賢,周兄。
她也覺著奇了,自那日從五城兵馬司回來之後,周奉賢時不時盯著她看,隻差將她一張平淡無奇的臉雕出一朵花來。她雖不介意別人欣賞看好自己,畢竟這證明她有能力、魅力,可眼下她是男兒身!
周奉賢看誰不好,用什麼樣的眼神不好,非要以一種小姑娘見了意中人,欲拒還迎,欲言又止的態度對她。
馬三才當中劈開周奉賢目光,眯起危險的雙眼,“周效梁,你這是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一個大男人,整日盯著別人的臉看,腦子裏在想些什麼齷齪事,我可是聽說了,那日李尖罵你是斷袖!”
季攸寧聽馬三才的話說得重了,人家是不是斷袖也幹你的事,忙拉住馬三才對周奉賢道歉:“效梁兄,三才話說得不對,你大人大量,包涵一番。”
周奉賢也不氣,反笑道:“我就是斷袖,且如何?要斷,也得找模樣俊俏、風流瀟灑之人,某些人和倭瓜無異,自然是不入流。”
他頓了頓,看向季攸寧,頗為正經的思考,“徐弟樣貌不算出奇,但勝在俊秀清雅,倒是可以考慮。”
毛亢冒出來,勸周奉賢道:“效梁兄何必這種人置氣,聽風就是雨,若你都是斷袖,那天下男人豈不是沒幾人是正經了。”說罷,捅了一下薑安,薑安隨即附議。
他二人私下已和季攸寧結了仇,隻要有一分她接近周奉賢的機會,都要扼殺在搖籃裏。
說話間,門外堪堪有兩人進來,一驅使官撐著一把大油紙傘,臉憋得通紅,生怕傘亂晃雨濕了傘下這位大爺。他還不忘朝裏麵喊:“司馬公子到——”
眾人聚精會神,目光齊齊聚向雨中那一抹湖藍,那人衣裳下擺仿佛劈雲破霧的刀劍,分撥雨勢,雨珠貼近他那一刹很快拐彎飛向別處。
大雨將其粉底皂靴衝洗得十分白淨,猶如滄海中飄搖的兩隻白帆船,翩然就到了眾人眼前。季攸寧因站得最前,意識到擋在了屋簷最前方,急急退了三步,其餘人亦是如此做法。
驅使官將司馬公子送到,正要離去,季攸寧後背忽然受到一股很大的推力,一個不穩,猛然往前一傾,就要撞到剛入簷下的司馬公子!
身後有人尖叫了一聲,“司馬公子小心!”季攸寧瞬間想了許多,是撞上去然後請罪,或是借著這股力道另選一個方向,倒向下著瓢潑大雨的院中。
二者選其一,結局都是無比狼狽。季攸寧才剛在起居院大人們心中種下一顆好人種子,絕不能因為這一摔功虧一簣,急智之下,眼看就要與司馬公子擦肩而過,季攸寧道:“斯人斯景,這一摔也值當了。”
她這聲極小,算定了隻有司馬公子一人聽得見,未幾果然見那人臉上露出玩味神情,腰間抽出一條拂塵,纏上季攸寧的腰身,往回一拉,堪堪以手環住。
這司馬公子皓齒唇紅,雙眼燦燦,兩道劍眉飛翹,如同兩把利劍直上九霄將天劃出兩道口子。季攸寧從未見過這樣矛盾的人,樣貌與行徑並不匹配,生得一張安分守己的臉,言行卻如此令人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