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島故事
文/速度人生
蘇作傳人隨物賦形
聽到韓建賢說自己雕刻時“隨物賦形”的本事，我將信將疑。韓建賢決定帶我去雕刻車間。一跨進車間，隻見大小不一，形態各異的木材在牆角邊堆成了小山。韓建賢看著散落的木料，眼睛就放射出光彩，就像逛商場的女孩看到各式各樣的衣裳。看到我對木材有興趣，韓建賢也來了興致：“中國雖然是紅木製品最大的產地，但是中國卻不產紅木。為了得到上好的木材，每年，我都要到東南亞各國奔波。這些木材便是我今年從越南淘回來的越黃。選每一塊木料都像皇帝選妃。”他說自己以前還能從海南收購到一些海黃，也做了幾件東西自己收藏，但現在很難再有海黃老料，連越黃都越來越難弄到。
說完，他竟然一個人在木堆裏翻弄起來，掂量重量，比劃形狀，觀察紋理……就如同小男孩在檢閱自己的玩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無視我的存在。在把玩良久之後，他選取了一塊木料，抱在手裏，穿過塵土飛揚的開料室，走進二樓的木料雕刻室，步伐輕鬆如走淩波微步，但整個造型卻如同建築工地上的農民工。又一次，我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就是藝術家創作時的情形？
雕刻間內，兩張工作台一並排開，有一位穿著藍大褂的老者正在雕刻。木料發出的辛香讓人不由自主地深呼吸，但刺耳的聲響驚飛了周圍樹上的鳥兒；最終，彌漫的粉塵讓我不禁後退了三尺。
韓建賢把手上的木料往案台上一擺，身上的西裝往椅架上一放，挽起袖口就拿起電鑽開工了。“你看，這塊花梨這個形狀，做成《荷塘月色》最妙不過，這塊平整的地方，可以修成荷葉，這塊突兀的地方，是一朵蓮花，這兒是青蛙，這兒可以點成荷上露珠……”一塊看不出端倪的黃花梨樹根，在韓建賢眼中，卻有了千般變化。然後他不說話了，上好鑽針，打開電鑽，刹那間，木屑與辛香齊飛。
我把視線轉向窗外。窗外桃李開得正豔，有蝴蝶和鳥兒在花叢中蹁躚。“方宅十餘畝，草屋八九間，榆柳蔭後簷，桃李羅堂前。”這是陶淵明的田園詩，也是韓建賢的“閑園”。號稱“蘇藝吳作”的葛誌文喜歡田園詩那種悠閑的意境：每天雕刻到淩晨後倒頭便睡，睡到自然醒後，在園內澆澆花，逗逗狗，或者接待那些天南海北乘興而來的朋友；或者坐在“蘇藝吳作”的閣樓中，看那些“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的農戶耕田播種。無論是澆花的雅興，逗狗的閑情，飲酒的豪氣，還是農戶們務農時恬靜的生活，都是葛誌文創作時靈感的源泉。
在閑適中找到靈感後，把靈感凝聚在刻刀之上，點木成器，一方方妙手天成的黃花梨擺件就已成型。唐伯虎有句詩：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這種愜意的生活，在“閑園主人”葛誌文的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唐伯虎不會為了換酒錢，把桃樹摘成凸枝。“蘇藝吳作”主人也不會為了名利放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生活。雖然每年大部分製作的紅木家具和擺件都被哄搶一空，但每年他都會留下最好一些擺在“蘇藝吳作”的展覽室中，留給自己和朋友欣賞把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