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這樣稀裏糊塗的走了半路。雖然清風嘴上不願意,但不得不說趕起路來,真的很省心。每到一處地方,鄭越便自發的對清風介紹風土人情,沒想到他一個小孩子沒出過門的樣子,講起來頭頭是道,妙趣橫生,不輸本地人。露宿野外有人幫忙撿柴、喂馬,做起事來就像常年在外一樣熟練。飯館吃飯有人付錢,點的菜竟都是清風愛吃的,短短一天就已經熟悉了清風的口味。喂馬、裝水、聊天,原本很長的旅途有了他的陪伴變得更加愉快,當然,兩人吵的也很愉快。
這天,兩人到了永安。正值戰亂,民生凋敝,可如此荒涼就很詭異了。空曠的大街,飄舞的白綾,緊關的店鋪,積滿灰塵的桌椅,沒有一絲人氣,時不時陰風吹過,更顯得詭異的毛骨悚然。不遠處傳來女人驚懼的哭喊,兩人對視一眼,循聲而去。
轉過一條街,便看到一隊官差,領頭的粗壯衙役罵罵咧咧的,手上提著一個瘦弱婦女,那女人頭發淩亂,哭哭啼啼,依稀可以聽見“別帶走我孩子”之類的,躺在女人身下的是個小女孩,大概五六歲的年紀,臉色有不正常的燒紅,手臂動了動,好像想支起身子,終因力氣不夠跌倒在地,隻能痛苦的蜷在地上。一隊人馬麵有不忍,卻沒有人動手阻止。
清風正想上前,鄭越忙拉住她的衣角,手指一轉,指向身後,清風偷偷瞧去,發現有一個小乞丐趴著牆角鬼頭鬼腦的探聽著什麼,似敏銳的感覺到他們的注視,頭一縮,瞬時閃了蹤跡。兩人追上去,最終在一個死胡同裏堵住了他。小乞丐嚇的全身發抖,臉色煞白,黑靈靈的大眼睛一動不動,隻是驚恐的盯著兩人,嘴唇緊抿,兩人正在奇怪時,忽而一陣青煙吹過,一陣暈眩襲來,清風暗叫不好,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阿炎哥,得手了!”一個灰撲撲的小乞丐從巷子深處躥出來,奇怪的是之前的那個小乞丐全沒有了驚懼之色,鎮定的一揮手,清風兩人便被連拖帶套的弄走了。
醒來時已是傍晚。
暮色四合,荒涼的寺廟裏,清風與鄭越被人背靠背綁在在上,身形狼狽。屋簷漏雨,地上到處都是汙水,柴草淩亂的放作一堆,滿鼻子都充斥著潮濕黴味。鄭越不由的皺了皺鼻子。一牆之隔的外間紛雜的爭吵聲不絕於耳,清亮的、喑啞的、稚嫩的,夾雜著女孩子的嚶嚶哭泣,清風與鄭越對視一眼,當下決定按兵不動。
有幾個不耐的聲音傳來:“老大,良嬸子被抓走了,該怎麼辦啊。”,又聽到一個女孩子弱弱的哭聲:“我看我還是去衙門吧,這樣就能把我娘換出來了。”然後又是接二連三的勸阻,嗡嗡嘈雜,忽而一聲輕喝,所有聲音均都消失,清風點頭,看來這人便是領頭的了。
隻聽那聲音繼續說:“妞妞你別著急,你若一去,浪費我們花的功夫是小,換的回換不回來良嬸子這還難說,你放心,我們會救出你娘的!”然後便是一陣附和安慰聲。那個叫妞妞的小女孩又細細的說了什麼,隻聽有個粗啞的聲音氣憤道:“都怪那個狗縣官,要不是他,妞妞一家人能這樣!真想一刀殺了他!”此話一出,群情激奮。
這是什麼情況?官逼民反?農民起義?替天行道?清風疑惑。
牆外傳來那個老大涼涼的聲音:“好了,憑我們幾個小乞丐能殺縣令?還是想想怎麼救良嬸子吧。”
清風與鄭越對視一眼,暗暗點頭,兩人小心掙動,盡量不弄出聲音,隻是繩子捆的實在太緊,怎麼都掙不開。鄭越腳尖一點,一片細刀出現在腳底,清風瞠目結舌。鄭越鄙視:“我一個不會武功的小娃娃,出門不有點準備怎麼行?你以為是你這瘋丫頭啊!”暗暗使勁,不一會兒,繩子便被刀片割開了。鄭越在前,清風隨後,兩人小心翼翼的從牆內窺伺,隻見外麵的大堂裏圍著一群小孩子,都是八九歲的樣貌,衣衫襤褸,全身淩亂髒汙,有一個蒼白病態的小女孩蹲在地上哭,清風認出來那正是今早官差要抓的那位。正對著他們的就是之前引入巷子裏的那個小乞丐,皮膚微黑,看著很機靈,身子瘦弱仍顯英氣。看周圍對他的態度,他好像是這群小乞丐的領頭之人。
“哎,阿炎哥,我們不是抓了兩個人嗎,這麼巧我們動手救妞妞的時候被他們撞見,會不會是官府的人啊。”其中一個圓臉乞丐叫道。
清風暗叫不好,可是已經晚了。
“抓住他們!”,那名叫阿炎的少年敏銳的注意到要溜走的兩人,眨眼間,清風鄭越便被團團圍住。阿炎從這群麵色警惕、帶著明顯敵意的乞丐們走出,目光灼灼:“你們到底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