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麵對母親(2)(1 / 2)

既沒有綠橡樹、法國梧桐,也沒有點綴在扁柏和雪鬆之間的石榴。到處都是岩石,這一帶隻要有一次火山爆發,所有這些岩石就會馬上倒塌,沉入海中。

在瑪涅這塊土地上到處一片荒瘠,養不活當地居民。可憐的幾棵鬆樹還長得模樣古怪,樹幹傷痕累累,瘦骨嶙峋,原先產鬆油,現在已被擠幹了。這裏比較常見的是一種瘦小的仙人掌和荊棘,葉子就像拔得半禿的山刺蝟。

貧瘠的土地幾乎全是礫石,找不到一點肥沃的地方,連最賤的小灌木都無法好好生長,艱苦的生活早已使這裏的山羊變得一點也不挑嘴了。

走了大概20步,司塔克又停下來,轉向西北方。遠遠的泰甲特山的山脊在色澤略淺的天空中浮現出它的側影。天上升起幾顆疏疏落落的星星,好像閃光的螢火蟲,停在齊地平線的地方。

司塔克一動也不動,他凝視著50步開外、懸崖的一個隆起部分,在那兒有一座低矮的木頭小屋。它簡陋破敗,孤零零地立在村子之上,隻有一條羊腸小道通上去,木屋周圍圍了一圈荊棘作的柵欄,還種了幾棵光禿禿的小樹。

這家房子似乎已經好久沒人住了,荊棘編成的綠籬已經殘缺不齊,有些地方又濃又密,有的地方荒蕪成大洞,根本就不能算是保護木屋的柵欄了,一點也護不住房屋。

到處遊蕩的野狗、豺狼有時光顧這個地方,把這兒糟蹋得不成樣子。自從人類的手不再勞作,自然就把它還給了荒涼,荒棘亂草就成了大自然賜予這塊闃無人跡的土地的恩物了。

為什麼這房子會被遺棄?因為它的主人已經去世多年,他的遺孀,安德羅妮可?司塔克已經離開故鄉,參加了在獨立戰爭中榮立殊勳的英勇的娘子軍行列。同時還因為他的兒子自打離家後從未回來過。

尼古拉?司塔克就是在這裏出生的,童年時代也是在這兒度過的。他父親是個忠厚老實人,當了一輩子水手,退休後就住在這木屋裏,但是他跟維鐵羅的人不大來往,那班人的殘暴讓他害怕。

此外,因為他受過些教育,有點文化,比起這港口的人來生活過得好一些,所以他跟老婆孩子一家3口住在這裏,僻居獨處,默默無聞,過得悠閑自在。

哪知好景不長,隻是在這半島的最邊緣,也沒有人能逃脫土耳其憲警的魔掌。直至有一天,司塔克的父親實在是忍無可忍,毅然投軍參加了抵抗壓迫者的鬥爭,並為此獻出了生命。

父親不在了,沒人教導兒子,母親根本管不住他。司塔克就離家出去闖蕩江湖,憑他家祖傳的高超水手本領,開始為一些海盜船幹活。

10年以來,兒子都沒有回過這座房屋,母親也在6年前離開了這裏。這地方一直有傳聞,說安德羅妮可偶爾也回來一趟,至少有人看到過她,但是她待的時間很短,每次回來也不跟維鐵羅的人往來。

司塔克在此之前從沒回來過,雖然他偶爾順路回過瑪涅一兩次,可從沒產生過看看懸崖邊上這座簡陋小屋的願望,也不想知道荒廢的小屋破舊成什麼樣。

司塔克從來沒有提起過他母親,問她是否有時回過這個荒僻的家。其實,在這場希臘被鮮血浸染的戰爭中,或許安德羅妮可的名字也已經傳到了他的耳朵裏。如果他的良心沒有完全泯滅,這個名字大概會使他的良心感到一陣內疚吧!

今天,司塔克在維鐵羅泊船,可不僅僅是為了補充10名水手,他還有一個願望,還不止是一種願望,更是一種急迫的本能,他自己可能意識不到的本能,驅使著他來到這裏。

司塔克隻感到想再看一次他的老家,也可能這是最後一次,讓他的腳再接觸到兒時曾經在上麵學步的土地,很想在他呼出第一口氣,咿呀學語的屋子裏聞一聞那關閉在四壁之間的陳年氣息。

對了!司塔克剛剛爬上這個懸崖的崎嶇小徑就是為了這個,在這個時候還靜立在這個低矮圍牆前麵,不也就是為了回家看看嗎?

他站在那兒猶豫了一會兒,他的心也沒有完全變得冷酷無情,在重睹某些往昔的事物時,不禁微微顫動起來了。他是在這裏出生的,麵對著自己母親親手把他抱大的地方,難道就沒有任何感觸嗎?生命之弦不可能腐朽到如此地步,竟然連任何回憶都引不起他心弦的絲毫振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