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莫名的傷感籠罩在熊瀟心頭,曾經的逍遙子交給他的在現在看來並不像是殺手的法則,更像是一種俠義的精神。
是守護眾生的博大,是敢立於不公正事物的麵前的“大人”。
這個“大人”即使象征著絕對的力量,也未必就是說有了絕對的力量就可以成為“大人”,因為逍遙子曾說過“這個世上沒有絕對的事”。
逍遙子的每一句話熊瀟都記得很清楚,現在他第一次登上了這樣的台階,心中的感情卻是更為複雜,好在他現在已變的什麼都可以忍耐了。
熊瀟看了眼範慍,道:“不知大家有沒有聽過逍遙子這個名字?但我想說的是他就是我的師傅,他是為了守護自己宿敵的兒子而死去的的,也是他救了已經對這個世界幾近絕望的我。”
接著熊瀟深吸一口氣,拔出劍刺向太陽,就像他第一次出劍一樣,刺得很急。
熊瀟指著太陽,道:“現在的我們都在這同一個太陽之下,我們最大的敵人還安穩的活著,彼此間的痛苦應該最為了解才是,所以此時此地你們不再是敵人,你們的身份隻是匡扶大明的誌士。”
眾人表情忽然變得較先前更為激動,但不再是那些負麵的情緒所牽引出的,而是整齊統一的盯著熊瀟。
範慍欣慰的笑著對才將爭執的四人道:“王奎,楚應龍,陳意,馬中,你四人以後就跟著孫大人吧。”
四人相互攙扶,站起跟在熊瀟身後,雖然以前積攢的恩怨一時難以消除,但他們的舉動卻也讓台下的學生們內心震撼不已。
範慍為何會突然轉變心意熊瀟並不知,想來是雨浮雙派來傳信的人被人襲擊,所以唐修才回一路跟來這裏。
對此熊瀟並沒有問,因為他知道像這樣的人,即使自己問了也不會說,於是他忽然想到了什麼。
範慍會跟雨浮雙聯手這本身就說明他們已經相互原諒,難道雨浮雙跟唐門之間沒有關係?
唐門幾次三番出現在朝廷的勢力爭奪中,熊瀟可以感覺到其中的蹊蹺,那些身在其中的人也自不用說,他們隻要有足夠的利益甚至可以和任何人都能建盟。
其實雨浮雙並沒有做什麼,隻是將柳扶風的骨灰安置在一座奢華的大墓中,因為他這人就是不願虧欠別人。
但別人也休想虧欠雨浮雙,不論天涯海角他都會將對方找出來。
所以雨浮雙越是不出現就越是讓對方害怕,越是害怕就越會竭盡全力的將對方置之死地,那樣的力量總會有用盡的時候。
死人隻有被放進墓中才會讓生人安心,力量用盡時才是最好的反擊時機。
舊力用盡時新力未生,舊力猶如強弩之末,就算是已入耄耋的老婦人也能將強壯的青年打倒。
因而範慍要熊瀟做的依舊不是殺人,而是培養新生的。
範慍知道熊瀟是已經快要做父親的人,他也做過父親,沒有父親不會在自己的子女出生後不對生命重新做一番理解的。
也沒有一個成熟的人不去讚歎生命的堅韌和脆弱的。
範慍正是發現了熊瀟身上的那種似乎具有生命力的氣質,它會傳播給每一個人那種熟悉的安全感,那種像是長輩關心晚輩的安全感。
熊瀟即使什麼也不做,也沒有人會去輕視他,不僅是因為他的朋友太少,也正因為他的那種氣質。
範慍最後總結道:“我要你們每一個人都記住他今天所說的話,因為現在是新的一天,而他就是新的太陽,隻要有他在,光明遲早會回到我們的。”
眾人各有所得趕著收拾行裝,隻有範慍和熊瀟站在原地,看著眾人散去。
熊瀟忽然問道:“你難道是想……”
範慍長長出了口氣,道:“果然還是不能瞞過你,你真的和他越來越像了,看到你我就沒有什麼遺憾了。”
熊瀟苦澀的看著範慍,搖了搖頭道:“你的話我還沒有聽夠,而且你也可以不用去死。”
範慍望著熊瀟剛剛所指的太陽,忽然笑著道:“我說過這是新的一天,我這個老人總是喜歡回憶過去,新的東西已不屬於我們了。”
熊瀟艱難的看著範慍,道:“死人是不會說話的,你還有什麼話想要說給我聽?”
範慍重重拍了拍熊瀟的肩膀說道:“你應該懂我的意思,囉嗦的話我也不再多說,大概你那個師傅也說過一樣話吧。”
這也是熊瀟最後一次見到範慍,此後坊間流傳原錦衣衛監軍範慍意圖謀反被拿下,全國開始正式通緝西廠督主雨浮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