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鷹細嚼著肉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沒人能逃的掉江湖事,也沒有人可以讓麻煩不主動來找自己。”
熊瀟緊繃的神經此時已隱現了出來,道:“那我應該怎麼辦?”
卜鷹似已吃飽,灌了口水酒道:“跟我賭一把,就賭你七日內必定會離開這裏。”
熊瀟不明卜鷹的用意,卻已大概猜到雨浮雙為什麼會將自己軟禁在這裏,事實上雨浮雙不僅是為了等待時機,也是因為熊瀟的犧牲成為了雨浮雙整個計劃的關鍵。
好在要犧牲的並非熊瀟本人,而是他的妻子小嵐,因為這是她當日和雨浮雙約定好的
但她卻不知道七日後便是毒性再次複發之時,那種毒藥本就是唐門用來約束門人的獨門秘藥,為的就是防止唐門弟子的背叛。而且其毒也不隻是殺人,而是要在人不知不覺最幸福的時候死去。
試想一個活的無比自由的人突然知道自己要死又是一種何等的絕望,或許這也是小嵐答應雨浮雙的原因。
於是就在卜鷹說完那句話後兩人竟同時沉默了,但彼此眼神卻仍在交流著。
就在這一會兒的功夫,大雪已漫天飛舞,落在心上既冰涼,又有一種莫名的豪情。
卜鷹也不著急,竟乘著大雪吹奏起一首塞外的曲子來,懷中短蕭道似是很名貴的樣子,也不知是哪個美人送的。
但他們似乎心頭浮現出一個背上負劍在雪中搓著手,臉上卻看不到一絲苦色的嬌人兒來。
熊瀟望著落在掌上的雪花,強忍著淚,他猜若是她在一定會說:“愛哭鬼,我一定會早點回來,一定……”
然而雪花消散卻似刀鋒一般個讓熊瀟感覺到了手掌的痛,十指連心,他的心更痛。
熊瀟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道:“我還是不能跟你賭,但你說的江湖事我一定要做!”
他在說這句話時似在呻吟,又似低喝,一口牙齒都在口中“咯咯”作響。
卜鷹“哼”了聲,道:“這世上無關苦樂的東西除外後,剩下的便隻有喜好,有喜好的人才算真正的活著。”
熊瀟冷道:“一把刀不需要知道太多,隻需殺人。”
卜鷹負手冷笑道:“我也從未聽說過這樣南轅北轍的事。”
熊瀟忽然緊握著手中的劍,道:“那我該怎麼做?”
卜鷹用獵鷹一般的眼睛緊盯著熊瀟,道:“去找一個人,找一個可以改變這一切的人。”
熊瀟目中再次煥發神采,快速的道:“這世上還有可以改變這一切的人?”
卜鷹脫口道:“當然有,你應該知道這世上沒有絕對的事,而且那人你也認識。”
熊瀟又歎了口氣道:“連我都已知道薛封已死,你竟不知道?”
卜鷹終於露出一絲傷色道:“我當然知道,否則我也不會來找你,我要你找的人和他有關,卻也不是那個冒牌的他。”
熊瀟收目喃喃道:“難道是……”
見卜鷹點頭,熊瀟又道又要說些什麼,卻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二人相視各自站在門道兩側。
便聽得守在門外的錦衣衛拔刀與來人攪做一團,但顯然來人似乎用的是某種極其霸道,甚至可以說是拚命的劍法很快的便了結了數名功夫不弱的錦衣衛。
卜鷹見此情形忙拉著熊瀟跳出窗外竟奪馬而逃,單聽那來人大喝:“你們縱使逃到天涯海角,上官家也不會放過你們。”
直到二人逃出很遠熊瀟才記起跟卜鷹的打賭,道:“說來你也不算是個贏家。”
卜鷹一敲腦袋道:“歲月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好在賭也隻是我的樂趣罷了。”
打賭不僅可以讓人忘掉苦難,而且可以讓那些情感脆弱的人的處境更加苦,更加難。
因為隻有這樣人才不會有時間去想那些根本算不得苦難的事。
而人生本就是一場很大的賭局,所有人都必須賭,沒有人能夠逃脫這個賭局。
熊瀟現在的情況顯然比卜鷹不來時更糟,一連聽到兩個消息,卻沒一個好的,所以就連熊瀟也不是真正的贏家。
也許正如卜鷹過去所說,真正的贏家也許都早已死了。
剩下的賭徒們隻能忍耐,挨過寒冬便是春時播種的時節,有希望便遲早會贏,熊瀟拍了拍身上的雪策馬而去。
是逃到天涯?還是混跡江湖?這樣艱難的抉擇他又怎會去選?
好在他還可以聽雪,而且他已聽出今年一定是個好年。
瑞雪兆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