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芒在黑暗中倏然睜開眼睛,隨即臉容便扭曲成了一團。
四肢百骸裏傳來的錐心疼痛使得他倒吸了幾口涼氣,空氣中彌漫的濃重魚腥味趁機大肆鑽進他的鼻孔裏,充塞著他的胸腔,胃部一陣翻江倒海般的攪動後,差點讓他張嘴就嘔吐了出來。
他側過頭去大張著嘴,胃裏卻沒有擠出任何一點實質的東西來,倒是從喉間湧上的一股酸水漫過他的嘴巴,無聲地從嘴角處淌出,如蚯蚓般爬過他的腮部,鑽進了他的脖領裏。
頭疼欲裂的感覺讓他的思維停頓了好大一會,才慢慢回想起自己中箭後墜下懸崖掉進大海裏的那個場景來。
劉芒試圖活動了一下四肢,才發現自己現在能夠稍稍移動的隻有一個左手,他用指腹觸摸了一下現在躺著的地方,判斷出身下是一張涼席。
將身體的感官從痛苦中暫時抽離後,他的眼角就瞥見了一絲從身體左邊照射下來的光線,他奮力挪動身體把腦袋往那道光線處湊了過去,想更多地了解一下自身所處的環境情況。
劉芒之所以沒有選擇大聲喊叫,是因為他擔心極有可能自己後來是被鱷魚幫的人打撈了上來,如果現在的處境是身陷狼窩的話,他必須謹慎行事,暗中尋求逃離的方法。
短短的幾寸距離在以往對於劉芒來說隻是一探頭的功夫,但是在現今的狀況下,卻花費了他幾分鍾的時間。
把腦袋湊近那條透著光線的縫隙後,他便把眼睛貼了上去。
外麵是一間木頭結構的房屋,約有二十平米大小,屋裏的設施比較簡陋,牆上一人多高的地方有幾個鉤子,上麵掛著幾件黑色的雨衣和幾張陳舊的漁網,屋中隻有一床一桌和幾張竹椅。
桌子上放著一個鐵製的大茶壺,茶壺邊上擱放著一摞搪瓷大碗,從茶壺嘴裏冒出的水蒸氣來看,這木屋裏的主人剛剛燒好一壺水還來不及喝便有事離開了這裏。
透射進來的光線來自於屋頂上吊著的一盞燈泡,那盞燈泡上裹滿了油垢灰塵,致使屋內的光線十分昏暗。
劉芒盯著那壺水,舔了舔幹裂的嘴唇,他感覺自己的喉嚨幹燥得都快要冒煙了,就在他打算強行收回那死死盯著茶壺的留戀目光檢查一下自己的傷勢時,卻見外麵的木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麵打了開來。
從敞開的木門往外看去一片黑漆,可以知道現在是夜晚時分。
緊接著,劉芒就看見一男一女從黑暗中閃進門來,木門被重新關上的刹那,一股淡淡的腥鹹味道被關門時的氣流挾帶著透過那道木縫,襲進了劉芒的鼻腔裏。
劉芒懸著心注視著這對男女的一舉一動,在昏黃的燈光下,他發現這兩人都有著高挺的鼻梁,卷曲的頭發,雖然從昏黃的燈光裏看不真切他們瞳孔的顏色,但是他從兩人的外貌特征上可以初步斷定這兩個走進門來的男女是緬人。
兩人在桌子邊上坐下,嘰裏咕嚕地說了一串緬語,證實了劉芒的判斷。
那個男子不知怎麼的神情忽然激動起來,他指著女人罵了幾句,然後揚起手來扇了女人幾個大嘴巴。
那個女人低下頭來不敢吭聲,男子卻並未因此罷休,他站起身來一把抓住女人的長發,將她拖行了幾步,用力摜在了與劉芒一牆之隔的木床上。
木床上鋪著草席,草席上隻有一個泛黃的白色布枕和一張汙漬斑駁的薄毯。
女人跌倒在木床上,頭部重重撞擊在木牆上,發出一聲悶響。
她的臉部與劉芒的視線相平,平實的臉孔上沒有露出絲毫的恐懼之色,甚至沒有能夠被形容的表情,神情木然得就如同一具雕塑。
下一刻,劉芒就聽見衣帛撕裂的聲音,然後便看見那女人的眼底掠過一絲痛苦的表情,隨著木床發出的劇烈響動,女人的頭部也有規律地上下移動起來。
劉芒知道隔壁在發生著什麼事情,隻是他現在傷勢嚴重得隻有一隻手臂能夠稍稍移動,如果他開口喝止男人的暴行,那麼他將會在毫無反抗之力的情況下被那個緬國男人殺死。
劉芒不忍再看,閉上眼去默默等待著男人盡快結束暴行。
隔壁的響動約莫持續了十多分鍾後,終於傳來那男人的一聲低吼,然後一切便安靜下來,隻剩下那男人的粗重喘息聲。
片刻後,劉芒隻聽見那個男人的聲音從耳邊響起,他忙睜開眼睛從縫隙處看去。
隻見那個男人把頭伏在女人的耳邊惡狠狠說了幾句緬語,又直起腰來扇了女人幾個嘴巴才穿上褲子下床摔門而去。
在他伏下頭來的時候,劉芒注意到了他的右臉上有一道極像是吸飽了人血的水蛭般高高隆起的紅色胎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