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神情木然地躺在床上,過了好大一會,她才眨了幾下眼睛,晶瑩的淚水便從眼角處流了出來,她艱難地從床上坐起,又發了一會呆才下床來走到牆角的一個木箱裏翻出一條粗麻褲子穿上,仔細地上好木門的鎖扣後才邁著僵硬的腳步走到床尾處,推開了那扇通往裏間的小門。
劉芒極為不情願去窺視一個光著腚的女人,但是現在情況未明,他隻好硬著頭皮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看見她從視線裏消失之後隨即傳來的開門聲,劉芒便知道她要走進裏間來,於是把頭部稍稍移離了那道木牆上的縫隙。
女人進來後,摸索了一會才擦亮火柴點燃了一根蠟燭,她佝僂著身子端著燭台走到劉芒躺著的床邊坐下,卻發現已經醒轉的劉芒正用警惕的眼神打量著自己,驚得她低呼一聲,燭台也從手裏滑落,蠟燭掉在地上瞬間就熄滅掉了,升騰起一縷夾裹著臘味的嫋嫋青煙。
黑暗中,女人顫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激動,“你終於醒了,我還以為你會像這樣躺著慢慢死掉。”
這句話劉芒能聽明白,因為她說的是華國語言,雖然很生硬,但咬字還算是清晰。
劉芒訝異道:“你怎麼會說我們的語言?我昏迷多久了,這裏是什麼地方?”
女人緩緩答道:“我媽媽是緬國人,我爸爸是華國人,所以我會說華語,你昏迷三天了,我在海邊抓沙蟹救起你,這裏是北邊。”
劉芒暗暗吃驚於自己的大難不死,竟然能從懸崖上掉在礁石群裏處於昏迷狀態漂到了北緬的海域來,並能夠在海灘上被這個混血的好心緬女所救,這實屬是萬幸。
他誠懇地說道:“謝謝你救了我,請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我以後一定會報答你的,包括幫你殺死所有那些曾經欺負過你的人!”
女人蹲在地下摸索蠟燭的身形驟然僵硬,她啞聲說道:“你都聽到了?”
她以為劉芒懂得聽緬語,所以聽到了那個男人對他說的話和強行與她發生關係的事情。
劉芒自然不願意把自己在縫隙處偷窺的事情說出來,那樣隻會讓眼前的這個緬女感到更加的難受和羞辱。
見劉芒沉默不語,女人重新點燃拾起的蠟燭插進燭台放置在床頭處的一個舊木箱上,長歎一聲說道:“我爸給我取的名字叫朱珠,我的緬國名字叫珠。”
說完名字,她從床頭的木箱上拿起一本薄薄的練習本遞給劉芒來看,那上麵歪歪扭扭地寫滿了“朱珠”二字。
她接著說道:“因為我爸爸的原因,我的眼睛是黑色的,所以我一直都被緬人欺負打罵,爸爸媽媽在我十九歲那年都生病離開人世後,我就被這個區域的小頭目阿布強暴了,並強迫我接客賺錢,這幾天生意不好,所以他才會打我出氣。”
劉芒聽完平靜說道:“好!等我養好傷後,第一個就幫你殺了他,還有誰欺負過你盡管跟我說,我可以幫你全部殺掉!”
朱珠平實的臉容上露出一絲的恐懼擺手急道:“你千萬不要莽撞,阿布很能打的,你會被他活活打死,你養好傷我就想辦法送你回南邊去。”
劉芒沒有答話,他已經記住了那個阿布的體貌特征,尤其是右臉上那條水蛭般的暗紅胎記,在他養好傷後,阿布必須死,沒有任何事或人可以改變他的這個決定。
朱珠見劉芒目露厲芒卻不說話,已經猜到了他的心裏所想,她又歎息一聲說道:“我是個苦命人,能夠苟延殘喘活在世上已經是萬幸了,你要是殺死阿布的話,人們第一個就會懷疑到我頭上,我死了倒是解脫了,隻怕到時一旦戒嚴,你就很難回去南邊了。”
劉芒舔了舔幹裂的嘴唇,開口說道:“能不能先給我來碗水,我渴得喉嚨都快要爆炸了。”
朱珠慌忙站起身來走到外麵倒了一碗水進來,滿臉歉意地一手扶起劉芒的脖子,一手把碗小心翼翼地送到了劉芒的嘴邊。
一口氣喝完碗裏的水後,劉芒用僅能活動的那個左手擦了一下嘴角殘留的水漬,滿足地打了個飽嗝。
朱珠坐回床邊,雙手捧著那個空碗滿臉微笑地看著劉芒。
劉芒擦淨嘴角後,看著朱珠認真說道:“有想過離開北緬去南邊生活嗎?將來不久,或許還可以去華國內陸定居,你願意的話我離開時可以帶你一起走!”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啪嗒”一聲脆響傳來。
朱珠雙手捧著的搪瓷碗掉落在了地上,碎成了花瓣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