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這樣躺下去,躺下去就是在冷庫身體也不肯買賬,她體內的熱勢不可擋。她坐直身子,貓也跟著站了起來,但牠突然轉身,盯住了地上一條布帶子。這屋裏是亂,祖棟梁不在乎亂,她就懶得整理,整理了給誰看?再說就這幾樣寒酸家具又能整理出什麼模樣?這樣想著,她還是起身去撿那根布帶,怕它留在地上絆腿,那布帶子忽然昂起了半截,楊美麗的迷糊一下子醒了,是蛇,是一條活生生的蛇,楊美麗尖叫-聲逃到門口,這一聲叫才是真正的慌亂,連二貨都聽懂了主人的恐懼,牠退了一步,還是堅持著與蛇對峙。楊美麗不能奪門而逃,她的上身沒穿衣服,她在門側順手開了燈,顧不上了,她捂著胸脯,心在手掌裏撞個不停。那是一條菜花蛇,燈光下也有些困惑。楊美麗本是鄉下人,青蛙蛤蟆的都不怕,就是怕蛇,不是毒蛇也怕。不能出門,她迂回著跑向樓梯,心慌,腳步很重,那蛇大概心也慌了,扭著身子逃到了暗處。
楊美麗坐在樓梯上哭起來,二貨懂事地趴到她身邊。我哭給誰聽呢?這別墅區很多是空關房,而且彼此之間隔得很遠。在鄉下不要等她哭出聲,就剛才那一聲尖叫就能引來四鄰八舍。楊美麗不哭了,哭啞了也沒用。楊美麗下了樓梯,躡手躡腳地靠近沙發,撿起衣服就逃回到樓梯上,直接上樓,把所有房間的燈都開了。
這罪都是祖棟梁讓她遭的,她拿起電話,按了祖棟梁的手機,又掛了。她恨這個強迫娶了她的男人,他早出夜歸把這家當是個旅館,可她剛才見了這個土匪男人在湯總麵前的哈巴狗樣子,她又心軟了,她心軟才把那倆畜牲送去了淫窩,這會兒,他正趴在婊子的肚土上享樂吧。楊美麗的眼淚又流下來了,原來,原來她心裏的火氣還是這事惹的。
她想找個人說說話,在這所城市,這個人隻能是青梅姐。電話通了,那邊傳來麻將聲,青梅姐說,悶了?過來打牌吧,不上桌也行,看著也不孤單。楊美麗說,不了,我沒什麼事。
二貨乖巧地上了涼席,楊美麗撫摸了牠一下,手上粘上-縷細毛,楊美麗說,你也熱吧,我幫你。她從抽屜裏找到剪刀,替二貨剪毛。楊美麗的手藝不怎麼樣,二貨身上像是被狗啃了一樣,有-茬沒-茬的,楊美麗覺得挺對不起牠。楊美麗說,有了,樓上衛生間有祖棟梁的推剪。祖棟梁喜歡剃光頭,常用推剪對著鏡子推。楊美麗拿著推剪貼著二貨的背脊推了一把,像是犁出了-道浪花。楊美麗說,你是貓,祖棟梁是狗東西,都是畜牲,這推剪該在你身上使。
電話鈴響了,是狗東西祖棟梁,他說,你還沒睡?老婆,我沒進包間,不,是進了包間又推托出來了,花這冤枉錢,我還不如上牌桌過手癮呢。
楊美麗說你愛進不進,我懶得聽。掛了電話,發現屋裏涼快了,夜風起來了。看那二貨,除了腦袋渾身光溜溜的,身子骨小了一大圈,楊美麗說,原來你生就的就是這身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