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刻鍾,這個充滿噴氣小丘的地區肯定會平安地越過去了。

突然,在路的左邊出現了強烈的亮光,一個小丘剛剛著了火,噴出了一股烈焰使半徑一俄裏範圍內的草原都被照亮了。

“是有人吸煙了!”阿赫梅喊道,他比同伴們走得稍前一點,現在趕緊後退。

誰都沒有吸煙。

前麵忽然傳來了車夫的叫聲,和鞭子的劈啪聲混在一起。他已經無法駕禦他的馬了。轅馬驚恐地狂奔起來,車子被拖著飛駛而去。

他們都站住了。在這個黑暗的夜裏,大草原呈現出一種可怖的景象。

果然,這個小丘上冒出的火焰剛剛點著了鄰近的小丘。它們一批接一批地爆炸,發出強烈的光芒,就像一束束火花交叉的焰火一樣。

現在草原上是一片無邊的火光。光芒下麵映出了幾百個噴火的巨大瘤子。它們的氣體在噴出的液態物質中燃燒,有些閃著石油的暗光,有些則因為寒有白色的硫黃、黃鐵礦或鐵的碳酸鹽而顯得五彩繽紛。

同時從地下的泥灰岩裏傳來了沉悶的吼聲。在裝得太滿的噴發物質的推動下,大地會不會裂開成為一個火山口?

這裏有著一種潛在的危險。凱拉邦大人和同伴們本能地彼此拉開了距離以減少共同遭到滅頂之災的可能性。但是不能停下,必須趕快走,重要的是盡快穿過這個危險的地區。道路被照亮了,似乎還是好走的。它在小丘之間繞來繞去,穿過這片著火的草原。

“向前走!向前走!”阿赫梅吼道。

大家一聲不吭,但是都服從他。現在看不見馬車了,隻能朝它消失的方向衝去,天邊好像仍然籠罩在夜的黑暗之中那裏就是這個要越過去的小丘地區的邊緣。

突然就在路上響起了一聲更強烈的爆炸。一股火舌從一個巨大的、剛剛在地麵上鼓了一陣的小丘裏噴了出來。

凱拉邦被火舌噴倒在地上,大家看到他在火焰中掙紮,他如果站不起來的話就要完了。

阿赫梅一下子撲過去救自己的叔叔,在燃燒的氣體燒傷他之前把他拉了出來,他已經被放出的氫氣窒息得暈過去了。

“叔叔!叔叔!”阿赫梅喊著。

範·密泰恩、布呂諾、尼西布在把他抬到路邊之後,都想試著向他的肺裏送一些空氣。

終於聽到了有力的和令人放心的哼哼聲,凱拉邦結實的胸膛開始加速起伏排出肺裏有毒的氣體。接著他長長地吸了口氣,恢複了知覺和生命力,他的第一句話就是:

“你現在還敢對我說,阿赫梅,去繞亞速海也並不更好嗎?”

“您是對的,叔叔!”

“永遠如此,侄兒,永遠如此!”

凱拉邦大人剛剛說完這句話,被強光照亮的大草原又變得一片漆黑,所有的小丘都突然同時熄滅了,簡直像一個置景工的手剛剛關上了舞台的電閘。一切都變黑了,尤其是因為他們眼睛的視網膜上還保留著剛剛熄滅的強光的印象,所以就覺得更黑了。

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些小匠為什麼會著火,既然沒有任何火星靠近它們的噴氣口?

原因可能是這樣的:在一種接觸空氣就會自燃的氣體的影響下,產生了與1840年的塔曼郊區大火相同的現象。這種氣體就是寒磷的氫氣,來自這些泥灰岩層裏的水生動物的屍體。它著火後就引燃了寒碳的氫氣,其實就是煤氣。因此,也許是受了某些氣候條件的影響,這種自發的燃燒現象隨時都可能發生,而且沒有任何預測的方法。

從這個角度來看,刻赤半島和塔曼半島的道路存在著嚴重的危險而且很難躲避,因為他們已經身受其害。

所以凱拉邦大人說隨便哪一條路都比急躁的阿赫梅讓他們走的路要好,他的說法是不錯的。

不過歸概結底,大家都幸免於難——叔叔和侄兒當然燒焦了一些頭發,而他們的同伴則絲毫無損。

離這裏三俄裏的地方,車夫和他的馬都停在那裏。火焰剛剛熄滅,他就點亮了馬車的燈籠,在這點微光的指引下,旅行者們雖然疲乏,但卻平安地和他會合了。

每個人重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之後又出發了,後半夜過得很平靜。但是範·密泰恩對這種景象卻保留著生動的回憶,如果在他的一生中,機遇會把他帶到新西蘭的那些盆狀的丘陵地區,看到噴發的氣體在層層燃燒的話,也不會使他更讚歎不已了。

第二天,9月6日,在離塔曼18公裏的地方,馬車在繞過基西爾塔什海灣之後穿越阿納帕鎮,傍晚將近八點鍾時停在拉耶夫斯卡亞鎮上,這是高加索地區的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