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客人,”布呂諾喊道,“一個不是走一公裏而是被迫走700公裏的客人!”
“這無所謂!”
“請允許我對您說您錯了,我的主人!”布呂諾反駁說。“我是第10次跟您說了!我們的倒黴事情還沒有完呢,而且我有一種預感,您也許會比我們更倒黴!”
布呂諾的預感會實現嗎?未來會告訴我們的。無論如何,事先通知了他的主人,他就盡到了作為忠誠的仆人的責任,既然範·密泰恩決定要繼續這次荒誕無稽而又勞累不堪的旅行,他當然也隻能跟著了。
這條海濱的路幾乎一直是沿著黑海的海岸延伸的。有時它離岸稍遠一點是為了避開地麵上的某個障礙,或者通向某個旁邊的村鎮,但至多隻偏離幾俄裏。幾乎與這條路平行的高加索山脈的最後的分支,剛剛消失在這些人跡罕至的海岸的邊緣後麵。在東方的地平線上聳立著它終年積雪的頂峰,就像一根用長短不齊的魚刺伸向天空的魚骨。
下午1點鍾,他們在離拉耶夫斯卡亞鎮七公裏的地方,開始走上沿著澤姆小海灣的道路,以便再走八公裏到達格朗西克村。
看得出這些村鎮彼此相距不遠。
在黑海各縣的海濱地帶,差不多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縣。不過除了這些房屋集中,但有時也不比村莊大多少的地方之外,這個地區幾乎荒無人煙,經商的多是沿海航行的人。
這條位於山脈腳下和大海之間的狹長地帶令人賞心悅目。地麵上樹木繁茂,都是一片片的橡樹、椴樹、胡桃樹、栗樹、法國梧桐,野葡萄的四處伸展的蔓枝像熱帶森林裏的藤一樣纏繞在樹上。田野上到處都有鳴叫著飛起來的夜駕,而大自然則是這些肥沃的土地的唯一的播種者。
將近中午的時候,旅行者們碰到了一個卡爾穆克人的遊牧部落,這些人分成“烏魯斯”,每個烏魯斯包括幾個“科托納”。這些科托納是真正的流動村落,由一些“基比卡斯”即帳篷組成。帳篷按酋長的意願隨處紮營,有時在草原上,有時在綠油油的山穀裏,有時在水流邊上。人們都知道這些卡爾穆克人源自蒙古人。他們從前在高加索地區數量極多,但是在俄羅斯政府的限製下——如果不是欺壓的話,他們已經大量地遷移到亞洲去了。
卡爾穆克人保持著特有的風俗習慣,範·密泰恩在他的記事簿上寫著這些男人穿一條肥大的長褲,一雙摩洛哥皮的靴子,一件“卡拉特”,也就是一種寬大的外套,還有一頂用一塊包著羊皮的布纏成的方帽子。女人的服裝和男人差不多,隻是少了一根腰帶,多了一頂帽子,這頂帽子裏露出了紮有彩色絲帶的發辮。孩子們幾乎赤身裸體,冬天為了取暖就蹲在爐邊,睡在熱乎乎的灰燼裏。
個頭矮小但很結實,是出色的騎手,敏捷靈活,靠一些用水煮熟的加有馬肉片的麵糊為生;然而是冷酷無情的酒鬼,經驗豐富的盜賊,一字不識,極端迷信不可救藥的賭徒,這就是在高加索大草原上不斷地跑來跑去的遊牧者。馬車穿過他們的一個科托納,幾乎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他們稍微停下手裏的活兒看看這些旅行者,因為至少有一個遊客在很有興趣地觀察他們,也許他們曾向在路上奔馳的馬車投去羨慕的目光。不過對於凱拉邦大人來說,幸運的是他們沒有在那裏停留,才得以在沒有用馬去交換卡爾穆克人紮營的小木樁的情況下到達了下一個驛站。
繞過澤姆海灣以後,馬車走上了一條夾在海濱的頭幾座山梁之間的窄道,但是穿過山梁之後就明顯地寬了起來,變得好走了。
晚上8點鍾,到了格朗西克村。他們在這裏換了馬,簡單地吃了晚飯,在9點鍾又出發了。他們連夜趕路,天空時而多雲,時而布滿星星。秋分時天氣不好,他們在浪濤的拍岸聲中,於第二天早晨7點鍾到達貝雷戈瓦亞村,中午到達哥舒巴村,晚上6點到達鄧金斯克村,午夜到達納布斯克村,第三天早晨8點到達格羅溫斯克村,1點到達拉科夫斯克村,再過了兩個小時就到了杜夏村。
阿赫梅本來不想抱怨什麼。旅行平安無事,他感到很高興。但是平安無事卻使範·密泰恩覺得惱火。他的記事簿上確實隻有一堆堆枯燥乏味的地理名稱,沒有一點新的觀感,沒有任何值得記住的印象!
在杜夏村,馬車要停兩個小時,因為驛站站長要去找他的正在放牧的馬匹。
“那好,”凱拉邦說,“我們利用這個機會盡量舒舒服服地吃頓晚飯吧。”
“對,吃晚飯。”範·密泰恩也說。
“讓我們好好吃一頓,要是可能的話!”布呂諾望著自己的肚子小聲地說。
“也許這次休息,”荷蘭人又說,“會給我們帶來一點旅途中缺少的意外事情!我想年輕的阿赫梅朋友會允許我們去透透空氣的吧?”
“直到馬來了為止,”阿赫梅答道。“現在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九天了!”
杜夏旅館相當普通,建在名叫德西姆塔的小河邊上,湍急的河水是從附近的山梁上流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