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赫梅作出的唯一決定是把自己的擔心告訴他的叔叔,因此一旦有了機會,他就要在這方麵挑起最激烈的爭論。
第二天一大早,他們離開了這個可憐的村莊。如果這一天不發生什麼背叛行為或者差錯的話,那就是為了滿足最固執的奧斯曼人的自尊心而進行的這次旅行的最後一天了。無論如何,這一天是非常艱難的。為了穿越這個山區,轅馬不得不使出全部的力量。僅僅由於這一點,阿赫梅就非常後悔改變了最初的路線。有好幾次為了減輕馬車的負載,人隻好下來步行。在陡峭難行的通道上,阿馬西婭和納吉布顯示出頑強的毅力。尊貴的薩拉布爾相比之下也毫不遜色。至於她選擇的未婚夫範·密泰恩他從離開特拉布鬆以來就有點沮喪,現在隻能唯命是從了。
此外,他們對於前進的方向沒有任何懷疑。顯而易見,向導對這個地區的一切彎路沒有不知道的,按照凱拉邦的說法是了如指掌,按照阿赫梅的說法是了解得太過分了。因此叔叔稱讚向導,侄子則由於懷疑這個人的行為而不能同意。還需要補充的是在這一天裏,這個人沒有片刻離開過他們,一直走在這支小隊伍的前麵。
事情的進展似乎都合情合理,隻不過道路本來就有點難走,因為它們盤旋上山時非常陡峭,而在剛剛被雨水衝刷的地方又顛簸不堪。然而馬匹卻想逃跑,但反正是最後一段路了,可以讓它們異乎尋常地用力拉車,以後它們有的是休息的時間。
小驢子可不是這樣,它輕快地拉著車子,凱拉邦大人因此對它很有好感。
“以安拉的名義起誓!它使我很中意,這頭動物,”他一再地說,“為了更加辛辣地嘲笑奧斯曼帝國的當局,我真想騎在它的背上到達博斯普魯斯海峽的岸上!”
人們會承認這是一個主意——一個凱拉邦式的主意!——不過沒有人和他爭論,以免他真的忍不住這樣做。
經過了真正的勞累的一天之後,在將近晚上9點鍾的時候,根據向導的建議,這支小隊伍停了下來,開始安排宿營。
“我們現在離斯居塔裏高地還有多遠?”阿赫梅問道。
“還有五六公裏。”向導答道。
“那為什麼不向前走了?”阿赫梅又說。“用不了幾個小時,我們就可以到達……”
“阿赫梅大人,”向導回答說。“在這個省份的這個地區,我在夜裏有可能迷路,我不想冒這個風險!明天則相反,借助拂曉的光亮,我就什麼都不用擔心了,中午之前我們就能到達旅途的終點。”
“這個人說得有道理,”凱拉邦大人說。“不要著急得把事情搞糟了!在這裏宿營,侄兒,我們一起吃旅途當中的最後一頓飯,明天上午10點鍾以前我們就在向博斯普魯斯海峽的海水致敬了!”
除了阿赫梅之外,所有的人都同意凱拉邦大人的意見。於是大家動手,盡可能把旅途的最後一夜安排得舒適一些。
再說這個地方向導也選擇得很好。這是一條相當狹窄的隘道,夾在兩山之間,嚴格地說,這些山可不是安納托利亞西部地區的丘陵了。這條隘道的名稱叫內裏薩峽穀。峽穀深處的一塊高地的山嶺之間是巨大的岩石,左麵是半圓形的梯級,右麵是一個很深的洞袕,完全可以容納這支小隊伍,對它進行考察的結果證明了這一點。
如果說這個地方適於旅行者休息的話,對幹渴望吃東西和休息的馬匹也同樣如此。離這裏幾百步遠,在曲折的峽穀之外有一塊草地,那裏有水也有草。尼西布要把馬匹牽到那裏,並且像以往的夜間休息一樣由他負責看守。
尼西布於是向草地走去,阿赫梅陪著他,去看看那個地方,以便核實那裏不會有任何危險。
阿赫梅確實沒有看到任何可疑的跡象。這塊草地荒僻無人,西麵環繞著一些起伏的丘陵。夜幕寧靜地降臨,明月要在將近11點鍾的時候升起,很快就會把這裏照亮。高高的雲彩之間有一些一動不動的星光,似乎在天穹頂上沉睡。空中連一絲風也沒有,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阿赫梅極其專心地觀察著地平線周圍。今天晚上附近丘陵的頂上又會出現什麼燈光嗎?夜裏向導會來發現什麼信號嗎?
草地的邊緣沒有出現任何燈光。原野的遠處也沒有發出任何信號。
阿赫梅囑咐尼西布守夜時要保持最高度的警惕,命令他在發生意外事件而無法把馬匹帶到營地時也要立刻返回。阿赫梅說完以後,又急忙到內裏薩峽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