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辛的傷好的差不多了,醫官說傷口近心定要靜養,否則會留下病根。
我抬起手剛想招人打賞,他卻忽然跪地求饒,我知道他定是聽信了傳言。
幾日前我於寢宮被刺,卻害得子辛受傷,第二日比幹被殺,箕子被囚,宮裏不知何時盛傳著我是狐妖轉世,專門下界來為禍子辛江山的傳言。
我聽後但笑不語,全然不放在心上。可是沒過多久,朝中頻傳惡報,周人越黃河,收虞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著朝歌而來。
我在撲朔迷離的謠言中內心掙紮,一想到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是我曾經身心牽念的姬發就更加惶惶不可終日。
今夜,再也無心睡眠,留了子辛一人在屋裏,批了件單衣信步走向前庭。
轉過一叢又一叢蔥蘢的花樹,凝目著前方,好像下一刻就會有位白衣少年從花樹後轉出,一把奪了我手中的琴,告訴我,“琴不是這麼彈的。”
我低頭一笑,夜風清冽,月色微醺,蘇莊的種種在今夜變得格外清晰。
“妲己……”
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聲線響在耳邊,我倉惶地抬起頭,白衣如雪,纖塵不落,引了一身月光自花樹後轉出,從記憶裏走出一直走到了眼前。
我如墮夢境,錯愕不已,他歡喜地又叫了我一聲,我迷茫地看向空空如也的雙手,我沒有琴了,那張素琴早在我啟程來朝歌前夜就碎在了蘇莊的閨閣裏。
這不是夢。
我收拾好表情,對著他躬行一禮,“見過周王。”
他呼吸一錯,“妲己,不過兩年,你我怎會陌生至此。”
退後,看向他滿是痛色的雙眼,無波無瀾道,“昔日之情不過年幼無知,難為周王還記得,隻是如今妲己已是帝辛的王後了。”
帝辛的王後?
這話脫口而出時腦子裏回蕩的卻是初見子辛時他那句狂傲誓言——“我要像征服東夷袤土一樣征服你,我要讓你忘掉那個叫姬發的男人,從今以後從身到心隻屬於我帝辛一人!”
不覺間漾起一泓淺笑,子辛,你好像真的做到了。
姬發將我的笑意看在眼裏,忽然緊抓住我的雙肩帶向他,“妲己,你愛上他了是不是,是不是?”
我愛上子辛了?我不知道,隻是肩上的力道越來越重,像是要把我整個人都捏碎了,我拚盡全力想從他懷裏逃離,就在我掙紮難脫時一條玄色的綬帶從姬發的袖口掉落。
針法細密,收針精巧,祥雲堆疊的圖案看來栩栩如生,正是綠綺繡的那條,我震驚地忘了反應,綠綺的心上人竟然是姬發!
他也看見了那條綬帶,麵露赧色地將它拾起收入袖中,看向我的目光多了好些尷尬,“妲己,我和她並沒什麼的,我心裏的人隻有你一個。”
我一聲嗤笑,克製不住心裏的酸意,“你既已收了人家的綬帶,如今再說這些又有何用。”
他又想來握我的手,我緊步退後,全身防備地看著他,他不由臉色慘白,“妲己,我帶你離開好不好,我們遠走高飛,我不要這萬裏江山了,我隻要你,隻要你好不好?”
“那綠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