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如果有同事的關係,有同黨的關係,有生死與共的關係,這當然要另當別論。不過,作為中國人,和美國人建立同黨或生死與共的關係,是不大可能的。(梁厚甫)
幸福是靈魂的香味
初為人母的姐姐寫信告訴我,尚牙牙學語的外甥女已經懂得把別人送給她的果凍先遞給她:“媽……媽……吃!”姐姐感慨:成長中的女兒已經能從給予中體驗快樂,這份幼稚的愛讓她激動不已。薄薄的信箋上也因此處處洋溢著她的幸福與滿足,我也為姐姐的這種幸福而感到幸福。
人生在世,誰都渴望幸福,但關於幸福,即使是同一個人在不同的人生階段都有不同的認識和理解。在所有的人生體驗中,幸福可能是最無確定指向和定義的。提起幸福,我總會想起那個海邊曬太陽的漁夫與富翁答問的故事。這個故事的意義不言而喻:幸福與幸福之外的一切無關。幸福是一種感覺,是心靈的一種愉悅,是愜意的感受和狀態。錦衣華服、鍾鳴鼎食的人,未見得幸福;粗衣布履、粗茶淡飯的人,未見得不幸福。那些我們以為活得很卑微的人,未必不幸福。五星級賓館裏的成功人士與賓館外牆邊乞討的盲丐,他們感受幸福的權利是平等的。沒有貴賤、不分等級,不同階層的人們都平等地沐浴著幸福的光華。
而且在很多時候,幸福並不像我們想象中那麼遙不可及。一個美麗的懶覺;一個健康的身體和心態;晚風中年輕的母親回頭看後車座上已經睡著了的嬰孩,輕輕地喊著他的名字;男友在呼機上的留言:“秋涼如水,注意加衣”;推掉無謂的應酬,蜷在沙發裏看一本剛買的書……這些都可以成為我們幸福感覺的源頭。因為幸福和物質無關,所以不必去等待什麼,你隨時都可以啟程,去赴這個美好的邀約,創造一個幸福的理由,給自己一份幸福的感受。
幸福和愛相伴相生,幸福的獲得離不開愛的施予,愛則源自對幸福的認同和追求。愛是生命對生命的惠澤,親情之愛、友情之愛、愛情之愛、同胞之愛,世間萬千的愛,彙成了不息的生命之河。而每個人的生命之河都奔流在他人乃至整個世界構成的基石之上,這樣一種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輔相成的關係賦予我們的生命以意義,使我們的生命之河得以洪波湧動。
羅曼·羅蘭在《約翰·克利斯朵夫》中這樣寫道:“幸福是一種靈魂的香味。”這是我在所有關於幸福的描述中讀到的最具詩意情懷的,也是留給我印象最深的一種說法。靈魂散發著香味,多麼美妙!
給予中獲得,愛人者被愛。唯有愛,使我們懂得施予與獲得,讓我們忘卻自己,沉浸在另一個生命之中,領略幸福的真諦,沐浴靈魂的芳香。唯有愛,才能讓我們的心靈花園花團錦簇,馨香久遠。(吳錫平)
難忘的一課
布雷迪在醫學院學到的東西有一半已經忘掉了,但他第一次跟導師到醫院病房去時所得到的教訓,卻仍像燈塔般指導著他。
在醫院的頭兩年,他們挨過了解剖學、生物化學以及所有其他看來無關的科學課程。終於,不用再浪費時間在那些臨床前期學科上,可以去看看真正的病人了。布雷迪以及其他的五個學生緊張地站在內科病房裏。
他們站在第一個病人的床尾,個個穿著挺括的白袍,口袋裏插滿了各類手冊和醫療器具,但就是沒有聽診器。導師要他們把聽診器留在護士室裏。
他們的導師是內科的專科住院醫生,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們一番。“這位是沃特金斯先生,”他說,“我們已預先向他說清楚你們今天會來,他並不介意你們騷擾他。你們可以試試聽他的心髒,不用焦急,慢慢聽好了。他患的是二尖瓣狹窄症。這是個很典型的病例,你們以後未必有機會再見得到同樣的病例。”
布雷迪明白,隻要是學過二尖狹窄病理論的人,都知道患者其中一個心瓣的口會變得狹窄。盡管學生們從來沒有真正聽過心髒的聲音,但都能說出即將聽到的聲音會是怎樣的:先是響亮的心搏聲,即瓣膜打開時的撲通一聲,然後是這種病特有的兩聲雜音。
導師把自己的聽診器遞給他們。“不要急”,他對學生們說,“用心聽。沃特金斯先生瓣膜打開時那‘撲通’一聲是特別響的。”
學生們輪流用聽診器認真地聽。他們神情專注,不時點頭。“噢,有了,聽到了。”個個都這樣說。人人一聽到那些心跳時,就麵露喜色,內心感謝導師對他們解釋得那麼清楚。
上完這堂課,他們回到護士室,坐了下來。“大家都明白了嗎?”導師問。所有人都點頭,導師二話沒說,就把聽診器的螺絲慢慢旋出來。他從口袋裏取出一個鉗子,把他事先塞在聽診器管子裏的大團棉花拉了出來。原來聽診器是失效的,根本不可能聽到聲音。誰也不可能聽到心跳聲,更不用說瓣膜打開時的撲通聲。
“以後千萬別再這樣,”他說:“如果你們沒聽到,就說沒聽到。如果你們沒聽懂人家的話,就老實告訴他們。假裝知道是怎麼回事,也許可以欺騙你們的同事,但是對你自己,或你們的病人,是完全沒有好處的。”
時間和愛的故事
在遙遠的地方,有一座城,裏麵住著快樂、悲傷等各類情感,愛也住在裏麵。
一天,愛回到自己的家,發現房子被燒掉了,什麼也沒有剩下。
一無所有的愛來到悲傷的家裏,希望悲傷能夠收留自己。
“哦……愛,我實在太悲傷了,想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悲傷答道:
愛隻好離開悲傷的家,在路上看到了快樂。但是它太快樂了,竟然沒有聽到愛在叫他,就那麼徑直走了過去。
一會兒,愛來到一棟豪華的大房子前,裏麵住著貪婪。聽完愛的請求,貪婪說:“我可以收留你,但是以後你要成為我的仆人,永遠聽從我的使喚。”聽了貪婪的要求,愛堅定地拒絕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棟房子。
剛出門,愛看見貪婪的鄰居虛榮正在自家房前注視著自己,便走上前去,說:“虛榮,幫幫我吧!”
“我幫不了你,你看起來倒黴透了,會弄髒我這漂亮的房子。”虛榮說完,快速關上了房門。
無助的愛在城中走著,可是沒有一個人願意收留她。最後,愛決定離開這座城,轉身向城外走去。
突然,一個聲音傳來:“過來!愛,我會幫助你。”
這是一位長者,收留了疲憊不堪的愛,並幫助愛重建了房子。但直到長者獨自離開,愛仍不知道長者的名字。
直到有一天愛遇到了知識,聽完愛的描述,知識告訴愛:“他是時間。”
“時間?”愛問道,“為什麼他要幫我?”
知識笑著說:“因為隻有時間才能理解愛有多麼偉大。”
空空的魔盒
在一抹纏綿而又朦朧的夕照的映襯下,我四周高聳著的倫敦城的房頂和煙囪,似乎就像監獄圍牆上的雉堞。從我三樓的窗戶鳥瞰,景色並不令人怡然自得——庭院滿目蕭條,死氣沉沉的禿樹刺破了暮色。遠處,有口鍾正在錚錚報時。
這每一下鍾聲仿佛都在提醒我:我是初次遠離家鄉。這是1953年,我剛從愛爾蘭的克爾克蘭來倫敦尋找運氣。眼下,一陣鄉愁流遍了我全身——這是一種被重負壓得喘不過氣來的傷心的感覺。
我倒在床上,注視著我的手提箱。“也許我得收拾一下吧。”我自語道。說不定正是這樣整理一番,便能在這陌生環境中創造一種安寧感和孜孜以求的自在感呢。我把主意打定了。那時我甚至沒有心思去費神脫下那天下午穿著的上衣。我傷感地坐著,凝視著窗口——這是我一生中最沮喪的時刻。接著,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來人是女房東貝格斯太太。剛才她帶我上樓看房時,我們隻是匆匆見過一麵。
她身材細小,銀絲滿頭——我開門時她舉目望了望我,又衝沒有燈光的房間掃了一眼。
“就坐在這樣一片漆黑中,是嗎?”我這才想起,我居然懶得開燈。“瞧,還套著那件沉甸甸的外衣!”她帶著母親的慈愛拉了拉我的衣袖,一邊嗔怪著,“你就下樓來喝杯熱茶吧。噢,我看你是喜歡喝茶的。”
貝格斯太太的客廳活像狄更斯筆下的某一場麵。牆上貼滿了褪色的英格蘭風景畫和昏暗的家庭人像照片,屋子裏擠滿了又大又講究的家具,在這重重包圍中,貝格斯太太簡直就像一個銀發天使似的。
“我一直在傾聽著你……”她一邊準備茶具一邊說,“可是聽不到一絲動靜。
你進屋時我注意到了你手提箱上的標簽。我這一輩子都在接待旅客。我看你的心境不佳。”
當我坐下和這位旅客的貼心人交談時,我的憂鬱感漸漸被她那不斷地殷勤獻上的熱茶所驅散了。我思忖:在我以前,有多少惶惑不安的陌生人,就坐在這個擁擠的客廳裏麵對麵地聽過她的教誨啊!
隨後,我告訴貝格斯太太我必須告辭了,然而她卻堅持臨走前給我看一樣東西。她在桌上放了一隻模樣破舊的紙板盒——有鞋盒一半那麼大小,顯然十分“年邁”了,還用磨損的麻繩捆著。“這就是我最寶貴的財產了,”她一邊向我解釋,一邊幾乎是帶有敬意地撫摸著盒子,“對我來說,它比皇冠上的鑽石更為寶貴。真的!”
我估計,這破盒裏也許裝有什麼珍貴的紀念品。是的,連我自己的手提箱裏也藏有幾件小玩意——它們是感情上的無價之寶。
“這盒子是我親愛的母親贈與我的,”她告訴我,“那是在1912年的某個早上,那天我第一次離家。媽媽囑咐我要永遠珍惜它——對我來說,它比什麼都珍貴。
1912年!那是四十年前——這比我年齡的兩倍還長!那個時代的事件倏地掠過我的腦海:冰海沉船“巨人號”,南極探險的蘇格蘭人,依稀可辨的一次大戰的炮聲……
“這盒子已經曆過兩次世界大戰了,”貝格斯太太繼續說,“1917年愷撒的空襲,後來希特勒的轟炸……我都把它隨身帶到防空洞裏,房屋損失了我並不在乎——我就怕失去這盒子。”
我感到十分好奇,而貝格斯太太卻顯得津津樂道。
“此外,”她說,“我從來沒有揭開過蓋子。”她的目光越過鏡片好笑地打量著我:“您能猜出裏頭有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