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生命如此之美(上)(3 / 3)

“這裏麵是講課,不演電影。聽課的都是作者,你是作者嗎?”

“我,我寫過電影劇本,寫過7個。”

“放映了嗎?”

“沒有。”

“發表過作品嗎?一首詩也行。”

“沒有。”

“那不算作者。寫過電影的人多得很,沒有拍,屁都不頂。作者是見過鉛字的,你連鉛字都沒有見過,算什麼作者?”

我看著他的寬邊眼鏡,咽了一口唾沫。

“請你記住,10年後,我給你講課!”說完這句話,我返身就走。

我重新給自己訂了一個目標:今生要寫一部電影,改編的不算。寫一百個短篇小說,全部要發表。寫三個中篇小說,再寫一個長篇,當然也要發表。

第二年的夏天,有幾位作家在我廠深入生活。他們看了我的一些習作後,認為我還有出息。有一天,我們到街上閑走,時值中午,便來到西安解放商場的一家茶館裏喝茶。閑聊時,見那茶館全是用報紙糊著牆壁。他們說,找找看,能不能找到自己的文章?

我不動,一動也沒有。他們果然都找見了自己的文章。羞愧嗬!我站著和人家一樣高,吃飯和人家一樣多,年齡也不比人家小多少,怎麼臉上這樣的無光彩?人是應該有些尊嚴的,要常常知道害羞才行!那天晚上,我寫了一篇散文《獻給母親》,第二天又寫了一篇《蠶女》。

我的小木箱裏,已經有十幾斤“作品”了,如今又添了兩篇。放著吧,放著吧,當時那一套創作方法,我格格不入,文學雜誌幾乎沒有。

我還有個自己的想法:沒有稿費,我絕不投稿。

為錢麼?是的。我花了那麼多錢,得把本撈回來才行。沒有稿費,等於不承認作者的勞動,我不幹。

1977年冬天的一天,我在路上碰見了作家丁樹榮同誌,他告訴我要實行稿費製了。

我當晚拿出了《獻給母親》和《蠶女》,久久徘徊在郵電大樓的門前。寄還是不寄呢?可憐搞了十幾年創作,還沒有正式投過一次稿。過去那些劇本什麼的,都是通過組織寄出去的。竟不知怎麼個投稿法。我想到:寄,無非是不用,又不犯法。寄給哪家呢?反正是發不出去,寄一家大的試試。

一個多月後,有天早晨,我正在車間幹活,廠政治部來了一個幹事讓我到政治部去一下。

大家都緊張了。我鎮靜了一下,想想最近幹什麼壞事沒有?兩天前我曾用飯盒偷過廠裏一點水泥回去做花盆,莫非被發現了?反正再也沒幹過什麼壞事,就硬著頭皮來到政治部。那幹事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半天才問:“你是不是給什麼報社寫過文童?”

我趕忙點點頭。他說:“寫的什麼,為什麼不彙報?”他從抽屜裏拿出一張表來說:“人家來函調查你,看你和‘四人幫’有沒有聯係。”

我這個小螞蚱能和“四人幫”有什麼聯係喲?他並不讓我看那表格,隻是說,把原稿拿來審查一下,黨委最後定了再說。

我默寫了一篇我的文章,給了他。過了一星期,問他時,他說,星期五開黨委會,會上定了再說。

我第一次真的注意起廠黨委會了,並且知道了那開會的地方。

散會了,他眼一瞪說:“忘了,下次再說。”

我收到了《解放軍文藝》的一封來信。信上說,兩篇均好,都準備采用。隻是還沒有收到單位的複信,問我是否可以催一催。

十五年了,我將要看到曙光了。為了那塊磚頭,那誓言,我買了一條煙,晚上到那幹事家中,隨便的樣兒把煙往他床上一扔,輕描淡寫地說:“我有戰友在煙廠工作,內部處理,一塊錢一條。弄了兩條,賣給你一條。”

他拿起那條煙,問我:“這麼便宜,多弄幾條來行嗎?”

我心裏說,多弄幾條?我一月就400大毛,賣老婆孩子呀!嘴上卻說,沒問題。末了問到那表格的事。他說,算了,不值得上黨委,我現在就給你蓋個童子,你寄走得了。

我連夜用掛號信把這“同意發表”的蓋有工廠大印的表格寄到北京去了。

1978年農曆年三十晚上,有朋自工廠來,15裏路,送來了三本《解放軍文藝》。《獻給母親》發表了,《蠶女》也寄來了清樣。

15年,漫長的15年,我看著我變成鉛字的名字,喝了三杯酒,流了兩行淚。

有了開頭,就不能讓它斷了。

幾年來,我收到6000多元的稿費,“本”撈回來了。

今年,我改編了張賢亮的長篇《男人的風格》,西影廠已開拍。不過,改編者有三個人。我的理想是要寫一個隻有我一個人名字的電影。寫不出來,我仍然可能“粉身碎骨”。

奮鬥也許不應該有止境。我不給自己增加砝碼——那樣就確實有止境了。我是一個渺小的人,渺小的人隻能有一個渺小的理想。為著這個渺小的理想,我奮鬥了22年;為著這個渺小的理想,我怕還要繼續奮鬥22年吧?(張敏)

堅持到最後

法國陶瓷藝術家、質樸瓷器的發明者陶工貝萊德·柏裏斯在研製陶瓷的過程中曾屢次陷入艱難的困境中,但他不甘輕易放棄內心祈求的理想,最終獲得了成功。

16世紀早期,柏裏斯出生在法國南部。他的父親是個玻璃製造工人,家境相當貧困。柏裏斯沒能上學,但他從小受父親熏陶,學會了玻璃裝飾這門手藝,還學會了在玻璃上製圖、繪畫以及讀書、寫作。

柏裏斯18歲出門謀生,找了一份玻璃行業的工作,業餘時間兼職從事土地測量。後來他到了東查熱特城的聖特鎮,並在此結婚生子,定居下來。為了養家,他勤奮工作,但仍入不敷出。

為了獲得更多的收入,他想到了彩陶繪畫技藝。他對製陶工藝一無所知,又不能舍下妻女去意大利拜師學藝,隻能靠自學,從零開始,一點一滴地獨自在黑暗中摸索,希望弄清陶瓷製作和上釉的全部過程。

他先從研究製作陶瓷所用的材料開始。他買來一些陶罐,搗碎弄成粉末,加上自己製作的化合物,放進烤爐裏燒,結果實驗失敗了。

接下來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實驗,“熬,又一次的失敗,大量的時間、人力、物力、財力,金錢浪費在了這種徒勞的實驗裏。”連幾年,柏裏斯都懵懂地實驗,燒掉了大量的木材,浪費了更多的藥劑、土罐,最後,家裏窮得連下鍋的米都沒有了。

這時,他不得不去從事以前的行業,在玻璃上畫畫,測量土地,以維持生計。但他對製陶仍不死心。為了節省燃料,他把那些陶瓷碎片抱到附近一家磚窯裏燒製,結果還是失敗了。

麵對一次次的失敗,柏裏斯沒有被擊倒,他決定重新開始。他把新買的陶器搗碎,加入新配製的原料,拿到附近一個玻璃熔爐裏去燒。玻璃爐的高溫熔化了一些原料,但柏裏斯尋求的白瓷仍沒燒成,他又一次失敗了。

後來的兩年當中,盡管他家裏窮得連鹽都吃不上了,但他仍以加倍的熱情從事陶製品的燒製工作。他決心作一次更大的實驗。他在多塊陶瓷碎片上撒上自己配製的原料,送進燒製玻璃的熔爐。經過4個多小時的燒烤,300多塊陶片當中,居然有一塊上麵的原料熔化了,冷卻後像玉一樣潔白發亮。見到這塊潔白的陶瓷,柏裏斯哭了。這次小小的成功,促使他繼續從事更大的實驗。

為了取得更大的成功,柏裏斯用了8個月的時間,專門建了一個燒製玻璃的熔爐。他製成了許多陶製模子,經過初步烘烤後,塗上釉藥化合物,放進了爐子裏。他把家裏所有的錢全都買成了木柴。點燃熔爐後,他整天整夜坐在熔爐旁邊,往裏加柴。第一天過去了,釉藥沒有熔化。第二天過去了,釉藥還是沒有熔化。第三天過去了,釉藥還是老樣子。柏裏斯憔悴萬分,麵色蒼白,走路晃來晃去,隨時都有可能倒下,但他咬牙堅持著。第四天過去了,第五天、第六天也過去了,連續六個日日夜夜過去後,釉藥絲毫沒動!柏裏斯幾乎要絕望了。

柏裏斯絕望之餘,突然想起他研製的釉藥可能有問題。於是他重新配製出新的原料,重新實驗。可是他已經傾家蕩產,哪來的錢買陶罐和木柴?盡管他的妻子和鄰居們都罵他瘋了,是個蠢豬,為那些無益的實驗枉費錢財,但最後每家還是為他湊了一點錢,加上柏裏斯從一個朋友那裏借來一些,使他重又買來許多陶罐和木柴,投入了實驗。

熔爐點燃了,木柴熊熊燃燒,爐溫急劇上升,但釉藥毫無動靜。所有的木柴都燒完了,釉藥還沒熔化。熔爐裏的火即將熄滅,整個實驗又將前功盡棄,這時柏裏斯看到了花園的木柵。他奔向花園,把所有的木柵欄全部拔出,扔進爐子裏,釉藥還不熔化,他看見了家具和床板,還有木窗、木桶。可憐的柏裏斯真是瘋了,他把家裏的凡是能燒的東西全都砸斷,扔進了爐子裏。他的妻子和兒女哭著跑到大街上,眼看著家裏的一切頃刻間化為灰燼。

柏裏斯把一個完整的家親手毀了,能燒得全都燒了,連房屋門板都被他卸了下來,所幸的是,最後一道火力終於燒熔了釉藥。爐火熄火,那些進爐前粗糙難看的普通陶罐從爐子裏出來,冷卻後,通體全都覆蓋著一層均勻細密、潔白如玉的釉麵!柏裏斯成功了!巨大的喜悅讓他手舞足蹈,一路喊叫著衝上了大街。柏裏斯終於掌握了這渴盼已久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