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2 / 3)

關於一條線的無限可分割性,同樣由於思想欲罷不能之故,也有著相同的微妙情形。而在對原因的追查當中,這種欲罷不能的情形則作祟更甚:對於自然中的最普遍的原則,本隻該照著它們被發現的樣子認定它們就是絕對的,而不能再以什麼道理來把它們歸到一個什麼原因;可是人類理解力由於自己不能罷休之故,卻仍要尋求自然秩序中的什麼先在的東西。結果,它在努力追尋較遠的東西中卻回頭落到近在手邊的東西上,就是說,落到目的因上;而這種原因分明是與人的性質有關而與宇宙的性質無關的。而正是從這個根源上就把哲學攪得不成樣子了。

可以說,把一個對於最普通的東西還要尋求原因的人和一個對於附屬的、特稱的東西也不想尋求原因的人相比,前者並不是一位較不拙劣和較不膚淺的哲學家。

四十九

人類理解力不是幹燥的光,而是受到意誌和各種情緒的灌浸的;由此就出來了一些可以稱為“如人所願”的科學,大凡人對於他所願其為真的東西,就比較容易去相信它。因此,他排拒困難的事物,由於不耐心於研究;他排拒清明的事物,因為它們對希望有所局限;他排拒自然中較深的事物,由於迷信;他排拒經驗的光亮,因為自大和驕傲,唯恐自己的心靈被同為瑣屑無常的事物所占據;他排拒未為一般人所相信的事物,由於要順從流俗的意見。總之,情緒是有著無數的而且有時覺察不到的途徑來沾染理解力的。

五十

人類理解力的最大障礙和擾亂卻還是來自感官的遲鈍性、不稱職以及欺騙性;這表現在那打動感官的事物竟能壓倒那不直接打動感官的事物,縱然後者要更為重要。由此,所以思考一般總是隨視覺所止而告停止,竟至對看不見的事物就很少有所觀察或完全無所觀察。由此,可觸物體中所包含的元精的全部動作就隱蔽在那裏而為人們所不察。由此,較粗質體的分子中的一切較隱微的結構變化(普通稱為變化,實際則是通過一些極小空間的位置移動)也就同樣為人所不察。可是,恰是上述這兩種事物,假如人們不把它們搜到並揭示出來,則在自然當中就會產生事功這一點來說,便不能有什麼巨大成就。同是由此,還有普通空氣以及稀於空氣的一切物體(那是很多的)的根本性質亦是人們所幾乎不知的。

感官本身就是一種虛弱而多誤的東西;那些放大或加銳感官的工具也不能多所施為;一種比較真正的對自然的解釋隻有靠恰當而適用的事例和實驗才能做到,因為在那裏,感官的裁斷隻觸及實驗,而實驗則是觸及自然中的要點和事物本身的。

五十一

人類理解力依其本性傾向於作些抽象而賦予流逝的事物以一種本體和實在。但是,把自然化成一些抽象比不上把自然析為若幹分子更符合我們的目的,如比其他學派探入自然較深的德謨克利塔斯學派,就曾是這樣做的。我們所應注意的對象,與其是法式,不如是物質,不如是物質的結構和結構的變化,不如是單純的活動,不如是活動或運動的法則;因為法式隻是人心的虛構,除非你管活動的那些法則叫作法式。

五十二

綜上所述,我所稱為族類假象的假象就是這些樣子。它們要麼起於人類元精本質的齊一性,要麼起於它的成見性,要麼起於它的狹窄性,要麼起於它的不知罷休的運動,要麼起於情感的注入,要麼起於感官的不稱職,要麼起於感受的樣式。

五十三

洞穴假象起於各個人的心的或身的獨特組織;也起於教育、習慣和偶然的事情。屬於這一類的假象,數目是很大的,花樣是很多的;我將僅舉那攪渾理解力最甚和最須指出加以警惕的幾條為例。

五十四

有些人留戀於某種特定科學和思索,這或則由於他們幻想自己就此成為有關的著作家和發明家,或則由於他們曾在那些東西上麵下過最大的苦功,因而對它們有了極深的習慣。如果這類人再從事於哲學和屬於普遍性質的思索,則會在服從自己原有的幻想之下把這些東西加以歪曲和染色。

在亞裏士多德那裏,就特別可以看到這種情況,他把他的自然哲學做成隻是他的邏輯的奴隸,從而把它弄成富於爭辯而近於無用。又有一幫化學家從火爐中的少量實驗就建立起一個異想天開的哲學,僅以少數參考事物為骨架;又如吉爾伯忒,他也是在十分辛勤地致力於磁石的研究之後,就一下子建造了一個合於自己所心愛的題目的整個學說體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