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玫瑰花,常春藤(3 / 3)

姓蕭的老人緩慢地走向他們,光溜溜的頭頂蒙上黯淡的光線,但沒人能笑出來。

“瞻,從來都是這樣敢賭。真,一向懂得利用空隙,巧妙穿插。形成固定的風格,對密探來說可不算好事。你們偶爾該換換手法。”

“遇上導師,換哪招也一樣。”葉真緊握雲瞻的手,聲音還是顫抖。老人滿意地摸摸自己銀光閃閃的山羊胡,點頭道:“瞻比你會找東西、會藏,但你有一點比他強——你知道人上有人。”

“蕭先生親自出門,事情是沒法草草結束了。”雲瞻眼中寒星點點,口氣卻輕描淡寫,“您要如何處置我們?”老人仍是摸著一把山羊胡,臉上掛著不冷不熱的笑,“那要看,你們手上是不是真貨。”

雲瞻嗬嗬一笑,拍了拍葉真的肩膀,“誰會拿贗品求婚?”

葉真的心嗵地跳到嗓子眼,“求婚?”

“傻瓜,送戒指還有別的理由?”雲瞻含情脈脈地攬住葉真,向蕭先生伸出戴著戒指的手,神情輕鬆:“區區一個密探,能搞到這對婚戒,可以載入光榮之手的史冊了吧?”

蕭先生的喉嚨裏發出“咯”的一聲,臉上全是不可思議的神氣,就那樣噗通一聲倒在地上。“導師?”葉真一聲低呼,被雲瞻拉著向蕭先生出現的方向跑去。一步跨過老人的身體時,她不敢去看。

“戒指裏藏著麻藥針,他不會死。”雲瞻匆匆說:“已經超過三分鍾,列車不會來了,應該是被哪隻‘手’卡住。”

葉真心裏隱隱覺得不妥,來不及提議,腳邊“啪”地濺開金星——前麵不遠處,幾名刺客好整以暇地等著他們,每人手裏一枝裝了*的槍。雲瞻和葉真不約而同停下腳步,相視苦笑。

“這一定是你見過的最差勁的求婚。”雲瞻說著,偷偷從風衣下摸出葉真送他的槍。

“盡管如此——我願意。”葉真掩飾他的行動,用她戴戒指的手抱住雲瞻。

但對方是刺客,在他們麵前,葉真和雲瞻的垂死掙紮宛如孩童的把戲。

子彈穿胸而過的感覺,無法令人相信是真實的。若不是看到自己和雲瞻胸前的血,葉真沒有把這種感覺聯想為“死亡”。

不知是不是將死的幻覺,葉真看到光。也許是列車的頭燈?

刺眼的光輝中,兩人緊握的手浸入血泊。染血的玫瑰花再次紅透,黃金花枝抖了抖,像是活了。毒春藤湊熱鬧似的,伸出蔓延的銀色藤條……

奇妙的感覺像發生在一瞬間,又像漫延了一千年。為什麼刺客沒有上來奪取戒指?為什麼空中傳來歌聲?

有一個女人,或者是男人,又像是孩子,在低聲地吟詠:玫瑰染上無盡時間中的無盡血,常春藤向無限廣袤的世界裏蔓延。不論在幾載星霜中沉淪,花葉曆久彌新、永不凋零……

《光榮手書》第三章十五行至十九行。那本書據說是光榮之手的編年史,由曆代首領書寫大事。首領們性格不同,有些段落直白,有些段落玄妙。這首歌來自最古老的首領之一,如今沒人能解釋其中蘊含的真意。

葉真和雲瞻大睜著眼睛無法瞑目,注視金銀枝條在血泊中起舞。

時間如同凝滯。

“真,傳說它可以開啟一個新世界。”葉真恍惚聽到雲瞻的聲音。

“新世界?”

“我也不太明白。不過,如果真的能有一個新世界——我想和你在沒有觸手的地方,自由生活。”

“新世界……”葉真吃力地想了又想。

雲瞻的聲音若即若離,吟唱也消失了。葉真心發慌,猛力掙紮,忽地一腳踩脫,墜向無盡深淵。

她驚叫一聲,驟然睜開眼睛。

無限廣大的深藍夜空,星辰清晰耀眼。風在周圍颯颯地流蕩,蘆花蒼白的手隨風招搖,河水披著月光流淌……這是另一個夢。

好冷!葉真坐起來,挪了挪身子——半身浸在水中,難怪冷得發抖。夜風一吹,她禁不住凍得*起來。掙紮著站起身,覺得胸口疼痛。

怎麼?身在夢裏,現實中挨了槍的地方也會疼嗎?

她垂下頭,沒有看到胸前的傷口流血,隻看到一個綠色的紋身。

仿佛一片常春藤葉,恰恰落在中槍的位置。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