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呆呆地站在碑前。山民應該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東西吧?她看到上麵有雲爵爺的名字,會想些什麼呢?
沉砂走過去,她丟了魂似的,渾然不覺。“夫人。”他忍不住壓低聲音喚了一聲。
葉真打個激靈,猛地跳開老遠,緊張地盯住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沉砂友好地招了一下手:“別怕。我們見過。我是沉砂,獵影人。”
借著月光,葉真認出他的臉,的確是昨晚見過的男子。她仍舊警惕地向後退開,隨時準備轉身逃走。沉砂根本不擅長在這種境況下搭話,笨拙而謹慎地放緩聲音,盡量讓她聽清:“你——真是雲爵爺的妻子嗎?”
“雲……爵爺?”葉真覺得自己的反應速度正降至畢生最低,完全無法應付對方手裏的劇本。
沉砂恍然發現失言,伸手指了指背後的石碑,說:“雲爵爺,就是上麵排第四位的山民。協助雅皇登基,受封為爵——你不知道?項好心什麼也沒說嗎?”
“他在哪兒?”葉真停止轉動的腦子裏,隻有這一個問題。“我要見他。”
“你真是雲爵爺的妻子嗎?”沉砂又問一遍,她仍然沒有回答,但他覺得,答案不言自明。他默了一瞬,盡量平靜地說:“夫人,我不想欺騙你。而且……萬一謊言被你識破,恰好憤怒會激發你山民的潛力,事情不知道變成什麼樣。”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沉砂的和氣告一段落,禮貌但不容置疑地說:“很抱歉,暫時不能送你去隱山爵那裏。有個人,會對你很感興趣。希望你能先去見見他。”
走出黃昏鎮,現在要帶她去另一個封閉的環境中?葉真隻這麼想了一下,又看見那塊石碑——在她眼前,改變了字跡的石碑。這個世界,或許比她所想的更為複雜。“我不去。我哪兒也不去。”不等說完,她轉身便跑。
沉砂提起長戟,狠狠地紮入腳下碎石。
葉真耳中像有“嗡”的一聲響過,又好像不僅耳中,全身血脈都隨之錚鳴,身體頓時無法動彈。
“我作為獵影人,並不是專門負責療傷。這個才是我的能力。”沉砂拔起長戟,彬彬有禮地介紹說:“須臾每個生命的回聲,都是獨一無二的。隻要能夠分辨,就能操縱。山民也不例外。”
葉真眼睜睜看他抓住自己的手腕,卻毫無辦法,連求救的呼聲也發不出。
沉砂一手解下腳踝上的鈴鐺,有規律地搖了幾下。清脆的鈴音響起,地麵隨之泛起隱隱白光。兩人的腳開始向下沉。葉真以為會像浸入水裏、沉入沼澤,但雙腳完全沒感覺。
“葉真!”一聲急促的低呼響起,拄著樹枝手杖的尋玉忽然跌跌撞撞地出現,俯身拾起一塊黑色石頭,使盡全身力氣扔向沉砂。沉砂急忙再次以長戟擊地,封住尋玉的行動。
石塊擦過他的臉頰,打到身後的石碑,“啪”的彈回來。沉砂躲避時,無意中瞥見碑上文字。
被石塊砸出凹痕的地方,刻著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名字。
“十三山民功德碑?這是……什麼東西?!”
白光驟然轉亮,淹沒了驚詫的沉砂與動彈不得的葉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