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海客談瀛洲(1 / 1)

“下雪天爬荒山,下雨天入林川”是起意之人的兩大絕佳選擇。獸鳥蟄伏、人馬俱喑,雪上眉梢、雨落膝肩。寂寞每在貪歡末,孤獨隻親舊火煙。那些巧立的“名文雅目”也隻有在求全的心上才會寄生,畢竟都逃不過一個“缺”字。

小時候下雨天,和小夥伴們趁著雷雨間隙,跑到南溝築壩,泥和著草,從這岸到那岸,也不過半米寬,把從父輩那裏學來的泥瓦匠技術全部用來建造自己的“偉大工程”,壩底要寬,壩腰要實,壩頂要抹平糊上草,還要考慮是在壩的兩端開設溢洪道還是在壩腰找幾根管子做泄洪管道,從南到北,一道道壩,一個個泥猴子。彼此各自劃地,彼此互通消息,上遊的為下遊的爭取時間,還不能完全截斷,等弄得差不多了,一個個跑上溝頂站在門樓下,看著水依次衝垮彼此的心血之作,有的隻是專注和驚歎、欣喜,等下一道雨稍停,重新來過,樂此不疲,直至飯時。

那時候溝通也沒有障礙,失去了“心血之作”也不會哭泣,明知道會被衝毀,還是如西西弗斯一般樂此不疲,因為那時候是保有“赤子之心”的。大了找不回初心,又不甘,所以總要文藝一把的自我標榜或者自戒曰:不忘初心。其實赤子之心在那時的赤子看來也是尋常啊!尋它作甚,其實每一時每一地都有該屬於你的當下的“赤子之心”,你總想把過去的找回來,或者把它從舊記憶力翻出來,你又哪裏知道你因此錯過了多少的當下的“赤子之心”?或許這種行為也是“我們最終變成了我們最討厭的人”的一種缺憾彌補吧。

長大了欲望多了,心思多了,計較多了,所以“溝通”也就堂而皇之的成為了一個談資。在開懷和赤誠的年代,“溝通”被所有人遺忘。日用而不知,棄名而用其實。同學或者同事在一起,除了裝窮的就是裝逼的,正兒八經的反而成了裝傻的。

他們說:你知道嗎,誰誰誰當啥官了!他們說:你知道嗎,誰誰誰升職了!他們說:你知道嗎,誰誰誰買什麼車了!他們說:你知道嗎,誰誰誰當老板了!其實這些事,需要我知道嗎?這些事除了“關你屁事”就是“關我屁事”,不是嗎?這個世間最不缺少的就是把別人的追求拿過來當自己的追求,追求著別人的追求還一本正經的信心滿滿的當作自己追求的人。變成自己曾經討厭卻現在引以為榮的人,矯情的時候再“想當年”一下,更是倍增快慰。

活得被很多人孤立,並不可恥,甚至不可憂,這是我來昌樂後親眼見證的,我也為自己有這樣的朋友感到歡喜。他做到了,我做不到,我可以不以為恥,但是引以為憂,可是這並不妨礙我們是朋友。見過的人精多了,也就覺得一個個不過爾爾。時間磨滅了萬千人的夢想,留下的隻是填不滿的欲望。在傾軋和掙紮中爬出來的梟雄,從行屍走肉裏堆出來的英雄,活在別人嘴裏的小人,站在別人鬥獸場裏的能人,趴在道德高地上的君子,掛在牆壁上的聖賢,活在泥土裏的眾生……

那天翻看《菜根譚》,裏麵有這麼一句:文章做到極處,無有他奇,隻是恰好;人品做到極處,無有他異,隻是本然。又翻了翻自己2013年的博客,裏麵有一句:文章極處唯恰好,行思盡頭隻自然。古人今人原來也是可以心意相通的。蘇軾在1083年的《定風波·南海歸贈王定國侍人寓娘》中說:“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峰回路轉,原來早有前人言說。南懷瑾說:風月無古今,情懷自淺深。正解。

人,過來了,也就清閑了。人是未來佛,佛是過來人嘛。他們說老子是反智的,有的人還辯解說是反小智,其實大可不必,反智並不是說拒絕和杜絕。孟子說,盡信書不如無書。那天晚宴,對於大家的開懷和取笑,一開始心裏閃過的念頭是——悲哀!悲哀自己,轉念又是悲哀眾人。畢竟接觸過的教育也有這方麵的誘導,後來一想:悲哀個毛線,這是好事!不笑不足以為道,好事。反智也是在打開另一扇心門,臨門一腳踢開的又是一層過去默認的準則。給自己畫的線多了,也就織出了拒人域外的網。《雪中悍刀行》徐鳳年說王老怪有“舉世皆敵”的氣概,這個太耀眼,還是取和光同塵處行,比較安穩。

抽個時間去濟南看看,我得去找找原來文昌閣的道士,非要給我算命,完事還讓我布施,讓他還錢,媽的,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