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子青至(2 / 2)

初看隻是覺得五官略顯平淡無奇,但隻要稍多看一眼,便會發現他眉目間的不是平淡,而是清雅,這種清雅就好像是用上好的徽墨湖筆輕筆一點一點慢慢勾勒,一點一點慢慢暈染出來的。就好像是名家國手筆下的煙雨濃淡的水墨畫卷,眉梢眼角清雅到了極致,眉間的一點子殷紅朱砂也是美到了極致,仿佛血滲出來一般。蔥蘢淡然,眉梢眼角,無一處有顏色,卻無處不是景。

薄唇顏色淺淡,帶著一點櫻粉色。隻見他薄唇輕啟,喃喃道:“該來的都要來了,時機已到我也應該…哼,若不是他們有意阻攔,也不會這會兒才得到消息。”隨即臉上閃過一抹古怪的神色,然後似是想到了什麼又淺淺一笑。

隨即輕踏著一地的落花,那殷紅的桃花瓣輕輕掉落,輕柔的擦過他的眼睫,滑過麵頰,最後停留在墨色的長發上。

人麵桃花相映紅。

也許,就是這樣的場景。

清風揚起天青色的衣袂,零落的桃花瓣飄飄灑灑,落在青衫上,仿佛那桃花就生在青衫上,開在青衫上。縈繞周身。他就好像是從桃花裏走出來的桃花仙人似的。

素手輕招。

“小黑。”薄唇輕啟。那隻仙鶴答應他似的長鳴兩聲。輕展羽翅,隨男子進了小築。

鶴羽色素樸純潔,但黑色的羽毛要多些,體態飄逸雅致,鳴聲超凡不俗,可謂“鶴鳴於九皋,聲聞於野”。

小黑見他在收拾行李,又輕鳴兩聲。

“乖,很快你就能見到小白了。”男子溫柔的笑了笑,抬手輕撫著小黑的羽翎,“我也很快就要見到她了,嗬嗬,一別不見竟過去這麼多年了,還真是特別想她,你是不是也很想小白?”

男子輕笑兩聲,小黑用頭溫潤的輕蹭男子的掌心,似是在安慰他。

神秘的十萬裏大山間。

司代亦一身地湧番金蓮黑色錦衣,立於雪山之巔。地湧番金蓮,佛教五樹六花之一,寓意:懲罰。它有著黑暗與救贖的意義。

嗬嗬,已經是春日裏,竟還會落雪!?櫻唇輕勾勾出一抹譏誚,嘲諷。她伸手接住那落雪,雪花在剛觸到她掌心的那一刻,就融化了。而不是像那年的雪一樣,在她身上停留。

轉眼即逝。

既然總是要消失的,就不要出現了。

遠方的那是什麼?天邊的兩個一大一小的黑影逐漸放大,漸漸靠近。

司代亦琥珀色的眸子,閃過黑色瘴氣。

那黑影漸漸靠近,才看清是兩隻鶴飛來,一隻鶴背上一道身影在那紛紛落落的飛雪間若影若,另一隻更在後麵。

兩鶴對鳴,似是多年未見在訴說著舊事。

司代亦寂靜等待,絲毫不動。如果她沒看錯,那人是衝她來的。

待近了,才看清那人。墨色長發未束披散在青衫上,雪花落在他的長發上,青衫上。那男子看見了她,竟輕柔的笑了,那一笑竟好像江南的春日,要融化了這白雪。

愈來愈近,司代亦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難過卻又溫暖,愧疚卻又欣喜,的感覺漫上心間,竟逼得她想要落淚。

男子輕笑,踏著空中白雪,墨發飛揚,青衫飄飄。

這樣一點一點的走來。

停在不遠處。隨即會心一笑,踏著薄雪,走來。那兩隻仙鶴默默地跟在他身後。

雪越來越大。

他停在遠處,隔著飛雪,看著她笑著朗聲道:“子卿,我們終是再見了。”

“你是誰?”她驚,為何她這般難過,又這般欣喜,她更驚他叫她子卿。

半晌,男子斂眸,無聲的笑了笑,卻並不言語。

一千年了過去。

我們終究,還是遇見了。

男子青衣飛揚,墨發如絲,在這冰天雪地間,溫柔的笑看女子。輕聲在心底默念:子卿,即使一千年過去,我們還是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