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縣石窟禮佛圖裝飾特征初探
美術學
作者:趙飛 高陽
【內容摘要】文章以河南鞏縣石窟中禮佛圖浮雕作為研究對象,從裝飾藝術的角度,對其畫麵構圖、人物造型、神態與細節的刻畫、線條的處理等方麵的裝飾形式美進行分析,總結其裝飾特征,並將其與龍門石窟禮佛圖做了一定的比較,指出其重要的裝飾藝術價值。
【關鍵詞】鞏縣石窟寺禮佛圖裝飾
北魏是我國佛教發展史上的一個重要的曆史時期,佛教藝術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發展。《洛陽伽藍記·序》曰:“逮皇魏受圖,光宅嵩洛,篤信彌繁,法教逾盛。王侯貴臣,棄象馬如脫屣,庶士豪家,舍資財若遺跡。”①自北魏王朝遷都洛陽以來,在河洛地區大規模開鑿石窟,在漢化政策、中原風格、儒家思想等多方麵原因的影響之下,北魏石窟雕刻出現了帝後禮佛圖題材,始於龍門石窟,並在之後的鞏縣石窟、萬佛山石窟等處得到沿襲和發展。
禮佛圖指按照一定的儀軌進行禮佛活動的供養人行列。根據供養人身份的不同,禮佛圖又可分為帝後禮佛圖、貴族禮佛圖和義邑禮佛圖等。《魏書·皇後列傳》中有“高祖每尊典禮,後及夫、嬪以下接皆以次進”②的記載。帝後禮佛圖的人物與構圖的安排,正體現了史籍中的記載。
鞏縣石窟寺禮佛浮雕現存15幅,雕於一、三、四窟南壁窟門兩側,左為皇帝禮佛圖,右為皇後禮佛圖。一窟南壁左右各三幅,雕刻最為精細,保存較好;三窟南壁左右兩側各三幅,其中東側三幅損毀較甚,僅存西側三幅;四窟南壁左側禮佛圖兩幅,右側禮佛圖四幅,右側上層現殘缺一半。內容為帝後帶領後宮嬪妃、皇子公主、王公大臣、侍女隨從等前去禮佛的場麵,麵積較大、氣勢宏偉。
一、鞏縣石窟禮佛圖的構圖裝飾特征
禮佛圖在構圖上具有突出的裝飾特征。首先,畫麵采用“平視體構圖”,呈現平麵化、裝飾化和秩序感。這種平視體構圖是中國的傳統,在漢代畫像石中常常使用。畫麵自上到下分三或四層安排眾多的人物,各層之間以平行線分隔,排列井然有序。畫麵的層次感不以真實的透視關係來表達,而是依據人物的等級差別,區別形象的大小來區分畫麵層次,並給予畫麵深度和動感。以第一窟皇後禮佛圖為例:皇後身後跟隨的嬪妃身高依次降低,侍從的身高又比嬪妃低,在構圖安排上體現出嚴格的封建等級製度,反映了儒家禮儀秩序感。日本學者石鬆日奈子稱之為“主從形式供養人圖像”③。
第二,禮佛圖構圖飽滿充實,體現裝飾特色。飽滿的構圖一方麵使畫麵充實完整,有效地裝飾壁麵,另一方麵“以滿代多”,將皇家禮佛隊伍聲勢浩大的盛況表現得更加充分。隊列中帝後體態高大,侍者體量略小,為使高低參差不齊、疏密不等的人物隊列在構圖上達到充實飽滿,古代工匠采用了獨具匠心的設計。以第一窟右側的皇後及嬪妃禮佛圖為例,第一層和第二層隊列前為比丘尼引導,隊尾為兩位侍女,首尾各安排一棵樹木;第三層前為比丘尼,尾部並無單獨的侍女,隻出現首處一棵樹木。皇後與嬪妃、貴婦頭頂上均有羽葆、華蓋等裝飾,以充實畫麵的上部,而比丘尼與尾處的侍女上部的空缺則用樹木來填補,使整個畫麵構圖飽滿完整。在第三、四窟現存的禮佛圖浮雕中我們也可以發現同樣的規律。
第三,在構圖上注意人物群組之間的關聯,從而體現構圖的節奏與韻律。禮佛圖在處理組與組的關係上也獨具匠心。根據中心人物地位的不同,每一層利用人物形態及其相互關係分為若幹個組,各窟皆以兩側第一層麵向窟門第一組即皇帝和皇後為首,該組侍從最多,中心人物的體態最大,以突出帝後的主體地位。其後各組侍從少於第一組,其下各層侍從數量也依次減少,以第一窟窟門西側第一層為例:禮佛人群被分為三組,第一組七人,中心人物為皇後,頭戴蓮花寶冠,左手提小包,身邊跟隨著持寶蓋、扇、香盒的侍女。其後兩組每組六人,最尾部有侍從兩人。組與組的界限處理得極有趣味,既彼此分離,又相互聯係。它們之間並沒有實際的距離間隔,而是通過寶扇、華蓋以及侍從與主人之間的相互顧盼進行區分與聯係,比肩接踵,卻又滿而不亂。
至此我們可以發現古代工匠在構圖設計方麵,進行了多維度、多層次的思考。在畫麵處理上,通過構圖安排,表現出整體聲勢、等級之分、男女之別、間斷與連貫、分離與呼應等,這種“經營位置”的嚴謹與巧妙令人為之讚歎。
二、鞏縣石窟禮佛圖的人物造型裝飾特征
禮佛圖在人物造型上也體現出明顯的裝飾特征。第一,人物整體造型概括,進行了一定的歸納與簡練化的處理,突出體態的端莊優美,省略了無關的結構與細節。這是一種裝飾化的造型處理。在雕刻技法上,人物外輪廓得到加強,以淺浮雕表現,內部的裝飾細節為線刻,突出平麵感和線條的美感,這也使畫麵有更多的裝飾意味。
第二,人物麵相、神情的刻畫具有裝飾性。鞏縣石窟禮佛圖浮雕人物麵容方圓,體態雍容華貴,神態沉靜慈祥,嘴角微翹,略有笑意而又具神秘感,祥和而虔誠的內心世界躍然石上,生動傳神。人物五官與表情具有一定的相似性與程式化的特點,並非麵麵俱到地刻畫每一處結構與細節,而是重點突出人物的整體氣質與內在神韻,這種“重意”的造型充分體現出裝飾美感,也體現出佛教造像的時代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