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葭醒來時已是天地俱寂,放眼望去隻一片烏壓壓的黑。屋裏隻留得一顆豆大的燭光,華綠正坐在床邊兒上,手掌支頷,迷迷糊糊地歪著。
魏葭張了口要喚她,卻覺著嗓子幹澀,出口之音也是一片嗚嗚,索性閉了口複闔了眼,不再動作。
額上一陣火燒火燎的疼,熬得魏葭微微翻了個身,半晌未有睡去。
魏葭這一清醒,即刻便念及自己磕了這麼大的口子,怎般都不見皇上的影子,心中隻道他薄情寡義,卻無力而行,再悵歎一聲,恐自己今後若是紅顏已老,怕隻得守著這空蕩的華床了這餘生。
這廂還這般想著,忽聽得外頭一陣細綢掃地的悉索之音,魏葭心生疑惑,盯了去看,瞧著一圈光暈自外廳一路往內屋來,心中按捺不住得猛跳了跳。
莫不是這容德殿裏還有內鬼?
若碰上平時,魏葭是決不懼怕的,因著就寢時,有四個宮娥常伴入夜,門外也有小黃門徹夜守護,今兒卻不知怎地隻有華綠一人。
現下出了這麼一連串兒的事,隻怕到時自己冤死他人之手,也會被賢妃那陰險之人捏造成畏罪自盡。
魏葭愈想心裏頭愈跳得猛,頓時覺著耳兒裏隻有一片撲通撲通的雷鳴,要將她的頭震裂一般。
“皇嫂?皇嫂?”魏戌裕捏在手裏的火撚子在他指尖一陣陣兒的抖,帶得那燭光也抖得厲害。他一路從宮西邊兒奔來宮北,一身都帶著細細碎碎的小水珠子,整個人在這略顯悶燥的屋裏隻覺得黏熱得緊。
魏葭被他一喚,雙眸一靈兒地瞪了起來,覺得心口兒都要崩開來了,她忙開了口慌不擇言地罵道,“你!嘚!你來作甚!半夜三更,你跑來我寢宮是作哪般思想!”
魏戌裕被她訓得委屈,忙駁了她的話來道,“嫂嫂,你且緩緩,莫扯了你額上的傷。我隻是見今夜燥熱,怕你在這小閣子裏頭歇得不舒坦,給你揣了好幾塊冰緊著趕來了,就怕在路上化了。”
魏葭聽他口裏說的小閣子,驀地腦中一炸,慌忙抬了頭凝眸細細打量這屋子,原先因著光線昏黃得很,魏葭未去仔細注意,現下這一頓細瞧,一時覺得魏戌裕擱在桌邊的寒冰都要將她的全身凍僵了。
我便說,賢妃怎麼會好生撈得這個空子不下狠手,我便說怎生隻有華綠一人守夜,現下來看竟是我被貶了嗬……
魏戌裕見魏葭麵生淒涼,一時無奈,隻有自他捎來的食盒裏端得一碗溫熱的中藥來勸了道,“嫂嫂莫要擔怕,太妃如今已無大礙,戌裕知曉嫂嫂定是遭人陷害,嫂嫂且勿去想這些,將這湯藥喝了才是正經。”
“太妃?太妃怎般了?”魏葭聽他說得一片混沌,半晌理不清條路,心下急慌,隻怕賢妃平生下了哪般的路子,給自己安了莫虛有的罪名來。
魏戌裕見她這樣一問,也是疑惑的答了來,“今日婉鷺無事去瞧太妃娘娘,拎了一盒子糕點,可不曾想太妃吃了後頭昏眼花下吐下瀉,便使著宮娥到處去尋婉鷺,卻在偏殿的耳房裏瞧見了婉鷺和嫂嫂,皇上聽聞便緊著趕了過來……”
魏葭略抬手,示意他不消再說,我原當賢妃隻有那幾般的能耐去使喚一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不料想,太妃娘娘竟也暗中幫襯著她……
“隨後,賢妃可是說,本宮與婉鷺恐這事敗露,一心求死?”魏葭勾著唇角陰森地笑著,她揣度了一番,這般望著魏戌裕說了。
魏戌裕聽得這話頓時麵露忐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見魏葭目光灼灼地瞧了自己半晌,這才低聲地回道,“賢妃倒是安生,未說哪般,婉鷺倒也無事……”
魏葭又是一怔,啐了一句,“這又是唱得哪一出?”
魏戌裕看她麵容憔悴,本是不忍說了,終受不住她探詢的目光,緩緩地歎了一口氣道,“是皇兄推斷嫂嫂唆使婉鷺去做此事,這才貶了嫂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