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點慢點,水涼,別喝那麼急。”
香茹這會兒已經管不了自己發燒和月事禁忌,那半杯水眨眼下了肚,冒煙的喉嚨得了水的滋潤,火氣頓散,人長出口氣,活過來了~~~
“渴壞了吧,都怪我,隻顧叫銀花去給你煮薑湯,忘了先讓你喝點水。”丁香自責不已。
“你要是能改了這毛躁的毛病,就不用老是做下等丫頭了。”這話不知褒貶,但沙莎覺得怪異的是自己怎麼會說出這話來?
稍一琢磨,沙莎了然了,剛才這句話的內涵根源顯然來自於這個身體主人的記憶,那麼,這腦子現在到底是屬於沙莎還是屬於香茹的?
救命啊,她快暈了啦。
“我寧可做個下等丫頭,好事輪不到我,壞事也找不上我,反正有你和銀花做伴,我們就是廚房三霸。”
“對,廚房三八,成天做不完的活,誰都能欺負我們。”沙莎接嘴很快,而且“三八”這個詞是她的意思,這是她的直覺反應,在脫口而出時她就知道發音沒錯,這給了她一絲明悟。
精神和肉體正在融合,隻是需要時間,而這整個過程中的邏輯思維混亂,是必經的體驗。
丁香沒有察覺,她沒聽出來三霸與三八的區別,她隻是笑笑,忙著把水杯和水盆放回原處,把東西收拾好。
房門又是“吱呀”一聲,炕上的沙莎聞到薑湯特有的氣味,知道是銀花回來了。
“來,香茹,趁熱喝。”
銀花端著薑湯坐在炕沿,丁香過來扶起沙莎,讓她靠在自己肩頭,用自己的身體給沙莎做支撐,方便銀花一勺勺地給沙莎喂薑湯。
一碗熱辣的薑湯下肚,逼出沙莎一身大汗,丁香用剩下的熱水再給沙莎擦了擦身子,換過一身幹爽的幹淨衣服,再與銀花一道,把沙莎重新換了個睡相,不再是橫躺在炕上,而是頭外腳裏的豎躺著,這樣才不會占了別人睡覺的地盤。
“香茹,你好好歇著,我和銀花去幹活,回頭看能不能給你帶碗粥來半夜吃。”丁香和銀花抖開被子給沙莎蓋上。
“嗯。”沙莎閉著眼懶懶地應了一聲,不知怎的,她現在睡意上頭,隻想昏天黑地大睡一場。
見香茹神情困倦,丁香和銀花快速收拾好,踮著腳尖離開房間,輕輕地合上了房門。
沙莎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並且邏輯貫通。
她夢到自己在診室裏給病人開食療補方,病人向她推薦了一個絕妙的旅遊去處,於是她利用難得的假期去了一趟。在山間行走享受美景時,腳下不慎,跌了一跤,導致輕微扭傷,幸好有村民路過將她送到醫生那裏醫治。
在那裏她看到了醫生名喚大妮的大女兒,才隻有十歲,明明家境尚可,卻身材幹瘦臉色蠟黃,有營養不良的嫌疑。身上穿著明顯過大的衣裳,長長的袖子卷到肘部,沒有口罩和隔離衣,直接暴露在各種致病菌中,冒著極大的傳染風險為病人們端茶倒水。
沙莎親眼看到一個在大堂候診的病人咳得喘不上來氣,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口濃痰,就吐在大妮的腳邊,而大妮卻仍然體貼的為對方撫胸拍背,一點都不在意。沙莎卻隻覺一陣心驚肉跳,她不明白為什麼要讓個兒童來做護士的工作,醫生怎麼連這點常識都沒有?
沙莎排隊等到醫生給自己看了傷,開了藥膏,而來幫她敷藥的仍然是大妮。這時,門外一陣喧嘩,隻聽鑼聲喧天,有人在街上大聲宣告宮裏遴選宮女,讓有適齡女兒的村民家裏都做好準備。
沙莎還正奇怪這年頭怎麼還會有封建製度下的遴選宮女的事,又有信差上門,給醫生送來封信。信是在宮裏當差的遠房親戚送來的,說是女醫館缺人,看在都是親戚的份上,要是出個女兒的話,隻要正式入了宮,她就有辦法調到身邊,並讓姑娘做上醫婆,滿二十歲時就能離宮回鄉嫁人。
醫生還在猶豫不決,繼母在旁邊攛掇,她勸醫生把大妮送進去,下麵妹妹年紀小,她年紀最大,懂事,好調教,一旦成為醫婆榮歸故裏就是光耀門楣。醫生被說服了,立刻,形勢大變,哭哭啼啼被送上進京馬車的居然變成了沙莎自己,而送選名單上記錄的仍是何醫生家大女兒何大妮,夜裏在驛站休息時,沙莎從鏡子裏看到自己的臉變成了何大妮那麵黃肌瘦的臉。
抵達京城進入皇宮……戰戰兢兢的通過了層層篩選考核……跟著學習宮規……被安排崗位……來到太醫院女醫館……換了個名字叫香茹……見到了那位廚房頭頭的遠房親戚……做了最低等的雜役丫頭被壓榨勞動力天天早起晚睡至今已四年……
夢到這裏戛然而止,沙莎從夢中蘇醒,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