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在說什麼?你又在說什麼?”梵天會的殺手有些莫名其妙,左右轉頭,瞪著格桑與嘉斡上師。
“這才真的是‘一沙一世界,一花一佛國’的至高境界呢!”格桑輕歎,臉上浮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林軒退後半步,做好突然衝出去製服那殺手的準備。
“可惜,終我們畢生之力,都不一定到達那地方。”格桑的手指動了動,捏住一片旗雲般的水蒸氣。
林軒悠悠然想到,珠峰頂上的旗雲曾吸引著大批朝聖者去追逐膜拜,隻是沒有人能真正接近那些奇異的雲朵。雲與人之間,總是若即若離,似近實遠。在小小的水晶球裏,是否也存在一個珠峰旗雲的微縮世界呢?
“那是沒辦法的事,機緣不到,伏藏就不會被開啟,通往那地方的門,就不會打開。不過,我始終相信,那機緣就快到了。”嘉斡上師說。
“把那東西給我——”梵天會殺手大叫,一邊揮刀劃向格桑的雙腕,一邊探出左手,要插入那水晶球。
忽然間,那水晶球破碎了,啵的一聲,水珠飛濺。
林軒在千鈞一發之際前衝,雙手扣住殺手的右腕,一扭一推,對方的右臂三處關節便同時脫臼,小刀當的一聲落地。
水晶球破了,內部景物隨即消失,不留任何痕跡。
水仍在,不過卻隻是嘉斡上師腳下那小小的水窪而已。
那殺手愣住,忘了大敵當前,隻是喃喃自語:“怎麼回事?那些房屋和宮殿呢?那蒸汽機呢?”
“不要殺他。”嘉斡上師沉聲吩咐。
林軒本來就無殺人之心,隻是為了保護格桑,不得不出手。
格桑搖頭:“不要在瑪尼石陣中展開殺戮,那會引發一係列難以預料的怪事!”
林軒點頭,放開殺手,慢慢退後。他同意格桑的說法,因為瑪尼石代表了藏地的神秘智慧,一旦被汙穢的人血玷汙,很有可能使得局麵失控。
林軒知道,殺那殺手易如反掌,但對方不過是梵天會的小嘍囉,至多也就是個打探消息的斥候之類,殺與不殺,都無足輕重。可是,留下活口,也會導致秘密外泄,極物寺就永遠不得安生了。
“那蒸汽機呢?傳說中的極物之國呢?在哪裏?在哪裏?”殺手向格桑吼叫,全然忘了幾分鍾前自己還要刺殺對方。
“那隻是幻覺,我說過了。”格桑回答。
在林軒看來,與其說是“幻覺”,不如說是“海市蜃樓”更為貼切。水汽和光影交融,將某些特定的景物呈現出來,或者是平麵展示,或者是立體展示,其原理大同小異。如果迷戀於一瞬間的幻影不能自拔,是很悲慘、很愚蠢的一件事。
“不,那不是幻覺,那不是……”殺手突然舉起左手,食指、中指屈曲如鉤,插向自己的眼睛。
林軒動作更快,右掌插入對方左腋窩,一拍一捏,使對方半身麻痹,無法自殘。
他不想看到瑪尼石陣中發生任何流血事件,包括殺手的自我戕害。
“停下來,不要多想,那會讓你思想崩潰而亡。”他製止對方自戕後,馬上低聲警告。
“那不是幻覺,我要去那裏……我要去那裏……”殺手轉過身,垂著雙手,喃喃自語著向陣外走。腳下晃晃蕩蕩,像丟了魂一般。
普通人的腦力是極其有限的,一遇到非常難解的問題,便會止步不前,不能進行深度思索。若是執意妄為,腦力便迅速崩潰,使其陷入神誌不清的地步。作為醫生,林軒很清楚這一點,但任何醫療手段都隻能從外部進行幹擾,無法改變患者內心的主觀痼疾。
“不必管他了,我想他的大腦已經出現了大問題,造成了無法逆轉的傷害——唉,這種出現在水晶球裏的虛擬世界是依靠於人的思維能力來構建的,你看到的內容直接反映了你的大腦工作水平。你看到的,他未必看得到,明白了嗎?”格桑說。
林軒無奈地後退,放棄救援那殺手。
格桑向林軒點頭:“多謝。”
林軒搖頭:“不謝,隻不過現在看見你能說能聽,真是一件喜出望外的事。”
他語出至誠,態度懇切,令格桑大為感動,兩頰不自覺地飛起紅暈。
“這將是我的末日。”嘉斡上師臉上寫滿了哀傷。
“我來了,你的使命已經完成,不是嗎?”格桑說。
嘉斡上師抬起頭,兩隻迥然不同的眼睛瞪大,死死地盯著格桑。一枯一榮的差別是如此之大,仿佛他的身體是將兩個人先切開後對調、硬生生拚合出來的,看上去沒有一點和諧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