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邊境太平,百姓安居樂業,連司無正都快忘了國境外還有吐蕃和突厥在作亂,早些年間戰事尚未平息之時,六皇子還是個稚童,等到如今戰事又起,曾經驍勇善戰的將士老的老,死的死,如今朝中竟連能帶兵打仗的將領都沒有了。
將突厥帶兵入侵的消息傳入城中的小士兵進城沒多久就死了,死因倒沒有蹊蹺,就是重傷身亡,想來一路奔波勞苦,隻為了將這驚人的消息帶回來。
司無正知道這事的時候,已經能勉強上朝了,朝中不乏有不滿他升官速度的官員,總在朝堂之上有意無意地貶低於他,隻是除了陛下,無人知曉司無正就是曾經的六皇子,所以不論那群大臣說什麼,都不會影響司無正分毫,隻是這些時日的事情,似乎引起了太子的注意。
自從八皇子和十一皇子因為奪舍慘死,皇帝開始一門心思扶持大皇子,明眼人都知曉來日皇位必定是大皇子的,朝中群臣皆有巴結投靠之意,或許是司無正表現得太過冷漠,所以引起了一部分有心人的注意。是想當儲君之位顯而易見之時,有個人卻將對方完全不放在眼裏,那會是怎樣的情狀?
司無正如今麵臨的就是這樣的狀況。
清未對朝中之事有所耳聞,畢竟荀大義自打從宮女的身體中出來,終日無所事事,經常往朝臣的親眷身邊飄,自然也聽到不少風言風語,大多是關於司無正的。
厲鬼苦口婆心地勸清未:“小公子,你倒是和司大人說說。”
清未坐在家中的書桌邊翻看卷軸,心不在焉道:“我勸不住。”
司無正這樣的人,你越是讓他不要如何,他越是要如何,好像唱反調是天生的習慣。
“可如今朝中大臣都對司大人意見頗深。”
“荀大義,你覺得司無正會在乎別人的看法嗎?”清未被厲鬼吵得厭煩起來,合上書卷,直言,“你就算告訴司無正,明日那些心懷不滿的大臣會派殺手來取他的項上人頭,他也不會因為威脅改變自己的態度。”
“他就是這樣的人,我早就習慣了。”
或許是清未平日裏脾氣太好,甚少一口氣說這麼些話,連裴之遠聞聲都好奇地飄進屋裏,連帶著天下白也急匆匆地跑進來,圍著清未的腳咯咯直叫,屋內一時亂得厲害,直到司無正推開門,方才安穩。
“怎麼了這是?”司無正脫下官服,輕輕吐出一口濁氣,“還沒進門就聽你們幾個吵鬧。”
他走過去,替司無正倒了杯茶:“沒什麼要緊的事兒,荀大義你還不知道嗎?總愛吵吵鬧鬧的。”
這話是實話,況且荀大義生怕司無正知道自己在背後說閑話,連忙點頭:“司大人,我們在聊天呢。”
司無正不疑有他,接過茶碗喝了:“你們倒是清閑。”
“朝中已然炸開了鍋,為了突厥的事兒吵得不可開交,有的主張講和,有的主張出兵。”司無正似笑非笑地望著清未,“他們要是知道我的親眷在府中過這般悠閑的日子,定時嫉妒得眼睛都紅了。”
玩笑歸玩笑,清未知道事情嚴重:“可是又有軍報傳來。”
“嗯。”司無正從袖中取出一紙奏疏,“你且看吧,前線連連敗退,突厥已經攻破了三座城池,以此之勢,國滅也未可知啊……”
他從司無正憂愁的語氣裏聽出的事態嚴峻,再展開奏疏一看,果不其然,邊境的戰況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刻,朝中卻還在為派誰出戰終日吵鬧不休。
“可是沒有良將?”
“怎麼會是沒有良將?”司無正冷笑,“不過是有人舍不得手裏的兵權,從中作梗。”話中所言,應是那些有兵權的親王或是朝中重臣。
清未聽得頻頻皺眉:“依你所言,陛下最後會如何?”
司無正拿手指輕輕敲了敲茶碗,望著他欲言又止,似乎想說什麼,可話到嘴邊,最後都成了無奈的歎息。清未心驚不已,每每司無正做出這種情狀,皆會有所隱瞞。
“你想到了什麼?”
司無正說:“你想想,現在手裏有兵權的還有誰?”
“那這麼說,你在兵部豈不是……”清未微微怔住,四肢百骸都泛起寒意。
司無正連忙把他抱住,好言解釋:“你大可放心,我這官本就升得快,且哪有兵部侍郎親自帶兵打仗的說法?最不濟是指派一位皇子,擔尚書的職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