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之遠沒回來,倒是有幾個官差先敲響了房門。
清未沒讓荀大義開門,自己親自迎上去:“有事嗎?”
官差客客氣氣地問:“剛剛護城河裏撈上來一具屍體,身上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倒是衣服裏有封家書,雖然字跡模糊,但瞧著裏麵有個名字像是司大人的名諱。”
清未一聽就知道荀大義將人扔進了護城河,一時又好氣又好笑,隻是麵上不顯:“各位官差,你們應該知道司無正不在府上,若撈上來的當真是司家的人,我也無法辨別。”
官差們想了想,告辭離開了,倒不是他們不盡責,而是護城河裏一年到頭淹死的人太多,就算有線索,辨認起來仍舊不容易,況且這還是兵部侍郎的府邸,倘若死的真的是司家的人,早就鬧得滿城風雨了。
於是司有成的事兒不了了之,倒是荀大義難堪了許久,一直跟在清未身後道歉。
他並不生氣,隻是無奈:“不是說了讓你把人埋掉嗎?”
“我……我想著扔河裏是一樣的。”荀大義支支吾吾,“小公子,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清未聞言,沒脾氣也被硬生生氣了出來:“你這是攛掇我謀財害命,再棄屍荒野?”
“不……不不!”厲鬼連忙擺手,跟在他屁股後麵可憐兮兮地說,“我們現在怎麼辦?”
荀大義問的問題,清未也在考慮,他們雖然把司有成的肉身處理掉,但如何安頓兩個小娘子卻是個大問題,若是給些盤纏讓她們回沛縣,也不知道她們樂不樂意。
清未在這頭正思考著,裴之遠從外麵匆匆回來,神情慌張。
他心裏咯噔一聲,腳底板直躥涼氣:“戰況不好?”
裴之遠搖頭,捏著信不敢給清未看,他一把將信搶到手中,顫抖著展開,隻見信開頭寥寥幾筆帶過戰況,大多都是捷報,但是後麵的文字內容卻是和“八皇子”有關。信中說八皇子因為力戰突厥多次受傷,如今身體狀況一日不如一日,希望朝廷盡快想辦法,派兵支援,或是調換將領,以免日後主將不測讓賊人鑽了空子。
院內兩鬼一人皆是屏住了呼吸,清未身形搖晃,閉目養神許久才尋回神誌,他將信小心翼翼地折好,深吸一口氣:“你們告訴我,司無正是不是為了救我,才……”他沒把“死”這個字眼說出口。
明明自己都是死過的人了,也見過那麼多孤魂野鬼,可換到司無正身上,他卻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
荀大義反應最快,剛要回答就被裴之遠拉住。
可惜他們的小動作被清未看見,他藏在袖籠下的手握成了拳:“你們不說我也能猜到,我昏迷時雖然口不能言,耳朵卻能聽見,司無正說得每一句話我都清清楚楚地記在了心底。”
“他是如何將我死而複生的,我都知道!”
眼見清未紅了眼眶,裴之遠歎了口氣,斟酌道:“司大人實在是……不想讓你死。”
“他有多不想讓我死,我就有多想要他活著。”他直言,“你們也別替他隱瞞了,難道你們要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嗎?”
二鬼被清未的話震住,互相對視一眼,終是把事實吞吞吐吐地說了出來。原先清未並不知道司無正在夾竹桃樹下做了什麼,如今聽聞竟是用心血來換他的命,登時淚水連連,捂著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荀大義說完,見清未難過得厲害,心裏也不好受,剛巧天下白從臥房內蹦躂出來,厲鬼就將公雞抓來遞給他:“小公子,如今你什麼都知道了,咱們一起想想辦法。”
清未抱著公雞小聲啜泣,天下白湊過去啄了啄他的腮幫子,有些焦急地扇動翅膀。
“好。”他勉強打起精神,哽咽道,“既然他把命分給了我,那我就還給他。”
誰料此話一出,荀大義和裴之遠都大叫不妥。
裴之遠急得滿頭大汗:“小公子,你這不是故意為難我們嗎?”
“不管是救誰,都會傷害你和司大人中的一個。”荀大義點頭附和,“我們決不能做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