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戰將(10)(2 / 2)

厲鬼直言:“當初司大人走的時候,特意囑咐我們要照顧你,如今你好不容易醒了,難道還要我們親手結果了你的性命嗎?”

一番爭辯下來,清未不再提救司無正的話,他抱著天下白說累了,在二鬼擔憂的注視下走進了書房。其實清未鬆了一口氣,不為別的,就為方才荀大義義正言辭的說辭。他並沒有被勸服,而是聽明白了另一件事——若要司無正活著,他就得死。

這說明什麼呢?說明清未的命是真的可以還給司無正的。

晚些時候,司有成的小娘子來書房見他,說是打聽到城中一處酒樓招歌姬,她們想去試試。這年頭女子當歌姬是常事,稍微大些的府邸中也有專門培養女子為歌姬用來享樂的,清未聽了不置一詞,就讓荀大義拿了些銀子給二女。

“你們若是有困難,還可以回來。”

二女卻不像是想要回來的模樣,拿了銀子千恩萬謝地走了。

兩個小娘子前腳剛走,裴之遠後腳就進了門:“公子,她倆大約是不會回來了,我剛剛聽隔壁的下人說城中有樂坊許她們銀錢去賣唱,出價極高。”

如此一來不僅是不會回司宅了,怕是連曾經的夫君都忘得一幹二淨。不過也好,清未無所謂地笑笑,去樂坊還省得他為二女的歸去操心,且皇城中的樂坊都是正規生意,就算小娘子人生地不熟,也不會落到被人欺淩的下場。

一時間各人似乎都有了歸處,隻清未坐在書房裏,望著窗外不斷飄落落葉的夾竹桃樹愣神,自從得知自己是由樹芯幻化而來,他就看那樹分外親切,有時甚至在發呆的間隙隱隱約約地感受到枝葉的搖晃,仿佛站在院中的是他本人,而非毫無知覺的樹木。

天下白扇了扇翅膀,有些耐不住寂寞,跳到桌上沿著宣紙上的墨痕歪歪扭扭地走。

“你說……我要怎樣才能把命還給他?”清未自言自語,“我就算一刀結果了性命,也不過是在床上躺幾日然後醒過來的命運,甚至還有可能傷害到司無正。”

他痛苦不堪地捂住臉:“我成了樹芯,竟是連死的資格都沒有了。”

夾竹桃樹在院中落寞地搖曳,枝葉在風中沙沙作響,像是在安慰清未受傷的心靈。他仰起頭,紛亂的思緒裏閃過一絲靈光,他之所以能活下來,就是因為這棵樹,若是這棵樹沒了……清未眼裏滑過一絲欣喜,找到了問題的症結所在。

屋外傳來敲門聲,荀大義端著茶碗進來,說是送茶水,實際則是來瞧他的狀態。

清未理解二鬼的好心,可他也有自己的堅持:“放這裏吧,我今晚看會兒書就歇息了。”

荀大義不放心地問:“不用我和裴之遠陪你嗎?”

他笑:“又不是三歲的孩童,怎會要人陪?”

厲鬼聞言,不放心地離去了,清未卻叫住他:“給我拿兩根亮些的蠟燭來,這麼暗的光,要我如何看書?”

“也是。”荀大義不疑有他,“小公子你且等一等,我去前院的庫房給你找蠟燭。”

清未輕聲說好,指尖慢慢扣進掌心,輕微的刺痛不斷刺激著他的神經,清未早已下定決心,要把命還給司無正,此刻想的無非是那人在邊關風聲鶴唳的夜晚是不是也很孤寂。

殘月如鉤,他仰起頭,落寞地注視著銀月的清輝,他早該死了,每多活一日便多蠶食司無正的性命一分,這份畸形的愛戀應該有一個了斷,若是要別人來宣判死亡,他寧可親手了結一切。

厲鬼很快將蠟燭送來,還拿了火石。

荀大義殷勤地替清未點燃了蠟燭:“小公子,你先看著,我去前麵與裴大人說說話。”說完,轉身欲走,走了兩步又倒退回來,“司大人的事我們會想辦法,你千萬別急。”

清未微笑著點頭,坐在桌邊執著一卷古書心不在焉地說:“快去吧,別讓裴之遠等急了。”

於是荀大義離去了。

院中的腳步聲遠去,他擱下手中的書,注視著跳躍的赤紅色火苗,神情變幻莫測,最終咬牙將手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