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陽的眼光黯淡了一瞬，卻又立馬閃爍起來。雙手扶著書包帶，和雨苼並肩而行。
“李雨苼，你怎麼能在班主任的課上睡覺呢，你也不想想老班的脾氣，如果她發起火來，後果很嚴重啊，幸好今天老班沒有追究下去，不然就沒辦法收場了……”
馬尾辮女生絮絮叨叨說了很久，還不時加上肢體動作，像停在電線杆上的麻雀，嘰嘰喳喳唱著自己的歌。雨苼沉默。
校門口小小的巷子雖天地不大，卻熱鬧非凡。賣吃食的，賣文具的，賣草編動物的，都在吆喝著，聲音回響在街牆的石磚變，變得越來越清晰，而記憶卻不似，將行將模糊，隻留下一片浮萍敷衍水邊人。
過馬路時，雖馬路上的車不多，甚至寥寥無幾，但雨苼還是慣性的停下腳步，仔細看著紅燈的秒數慢慢變少，像是在為誰倒數。以往這個時候，雨苼都會由回家路上這唯一一個紅綠燈打開記憶的閘門，瞬間被思緒淹滅。
然而今天卻沒有這個機會。
正當雨苼想盡力把注意力集中在紅燈上的時候，身邊一直說話的女生突然沉默了。她竟一時不適應，轉過頭用深棕色的眸子看著滿臉神采的檸陽，卻再次被檸陽眼中的熱切與真誠灼傷。
“雨苼……”
“……”“嗯”
得到回應的馬尾辮女生似乎受到了鼓舞。
“今天‘湯圓’說下節課英語對話按照學號組隊……”
“嗯”
“我們倆剛好一組。”
雨苼深吸了一口氣，又吐出來，眼睛眨了眨，並沒有轉頭，而是抬頭，依舊看向前方。
“嗯”
檸陽以為雨苼會驚訝，會不滿，甚至會不屑，但雨笙卻一點反應都沒有。檸陽不太能接受。
這時，綠燈亮了，雨苼抬起腳，正要往前，被人一把拉住。
“雨苼，你不驚訝嗎？”
這回，檸陽從雨苼的眼裏看到了一些埋藏的東西，一閃而逝，卻被檸陽察覺，隻是檸陽也很難說清到底是什麼。隻是她已經很慶幸雨苼眼中並不是一潭死水，明明有一汪清泉，卻被隱藏。
“……驚訝？有什麼好驚訝的，與誰不是一組呢？有什麼區別？”
“……”“雨苼……”“我想跟你交朋友，不要拒我門外好嗎？”
雨苼轉過頭看又變成綠色的信號燈，卻並沒有邁開腳步。沉默。
即便已是初夏，隨著夕陽的餘暉漸漸埋藏在地平線下，春末殘留的清冷依然舔舐著皮膚的每一寸，偶有輕風拂來也叫人微顫。
檸陽隻覺周身漸漸發冷，也許她的努力在雨苼看來都很可笑。但其實當檸陽在班主任的辦公桌上看到雨苼的資料時，檸陽便覺得，這個女生的世界，應該需要她。然而此刻，檸陽卻一寸一寸挪動腳尖，想朝反方向逃去。這時雨苼有了回應。
輕輕地點頭。
輕如蟬翼卻像是一個許可證，載著一顆心，小心翼翼的駛向另一顆心營造的夢境，一個不曾有人打開的，易碎的，秘密花園。
笑容在檸陽的臉上慢慢染開，她一個誇張的大步，朝雨笙身上撲過來，給了雨苼一個大大的擁抱，一個熱切的擁抱，給以後的每個失眠的夜晚，一個完美的開始。
“那我可以去你家練習明天的英語對話嗎？”
“可以。隻是我爺爺在家，我們聲音要小一些。”
“沒問題。”
檸陽熱切地挽著雨苼的胳膊，朝馬路對麵走過去。
身後兩人的影子交彙在一塊，成了一片灰影，就像一片浮萍。
“……你家住哪裏？”
“呀！雨苼，我們家住的隻隔一個街口，你竟不知道嗎？”
“嗯，沒注意。”
“那我們以後可以一起上學啊！”
……
終究是小鎮，也隔不多遠，一會兒便到了雨苼家門口，準確的說，樓梯口。檸陽隻知每當雨苼拐進巷子裏時便消失了身影，卻從未真正到達過。所以檸陽還是被眼前的景象愣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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