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3 / 3)

魏九斤坐在護城河邊,呆呆地看河水。段德江和葫蘆站在一旁。

段德江說:“老魏,你不能,不能坐在這兒,你得去給副營長,說說話。”

魏九斤眼睛發直,坐在那兒沒動。

段德江說:“你說過,等他走的時候,我們都去送他。”

魏九斤從地上撐起來,爆發道:“送什麼送?我往哪兒送他?我木盆在哪兒?我答應他的木盆,在哪兒?……”他撐失了手,人摔倒了,往河堤下滑去,就那樣他也沒停下來,爬起來喊叫著往堤上衝,“他一個日本人,他得回家去,坐船坐木盆,回到佐世堡老娘身邊去!我往中國的土地上埋他,我憑什麼?我他媽算個人嗎?我他媽誰也不送,誰也不送!”

段德江看著魏九斤,話堵在那兒,再也說不出一句。

星光燦爛。三排在一片草地上宿營。兩頂帳篷,其他人就地而眠。普刑天神色黯然,挨個兒檢查,替露宿的戰士掖毯子,然後縮進毯子下,瞪眼望著天空。

一個黑暗過來了,站了一會兒,在普刑天身邊坐下。是賽音巴爾。兩個人都不說話。遠處有低聲的口令和回令聲傳來。

一棟茅舍。馬燈掛在房簷下。葫蘆坐在門檻上。

段德江過來,看了看屋裏,小聲問:“還沒吃?”

葫蘆難過地搖頭。段德江過去拍了拍葫蘆,拎起美式腰形飯盒走進屋裏。

魏九斤盤腿坐在條凳上,像個打坐的和尚。段德江坐在魏九斤對麵。

魏九斤困難地笑了笑,說:“別守著我,我沒事兒。”

段德江不說話,飯盒打開,推到魏九斤麵前。魏九斤拿起飯盒,拿過盒蓋,飯盒蓋上,放下,推回去。

段德江苦笑一下:“還說沒事兒。”

魏九斤說:“真沒事兒。真沒事兒。”

段德江說:“我知道,你心裏琢磨著事兒。”

魏九斤長歎息:“夏雄死了……”他哽咽住了,沒往下說,然後克製住,再說,“我還是頭一回叫他的名字,不習慣。他死了,活不過來了。死了的不止他一個。死了多少啊,這麼些年,這麼些風風雨雨。人民共和國成立,北平,今天,那是什麼,那是烈士的屍骨給堆出來的……”

兩個人都不說話。

賽音巴爾躺下了,和普刑天並排躺著。躺下了,兩個人還是不說話,看著天上的星星。

魏九斤的畫外音:“你我誰沒死過,都死過,死過多少回,又活回來了。革命啊,這就是革命,沒人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來,看到革命勝利的那一天,看到人民當家做主的那一天。還那麼奔著死去,頭也不回……”

魏九斤說:“義者赴死,自古有之,武宮一個日本人,從反戰同盟會來部隊那會兒就不受待見,別人就不說了,老鄉就不說了,我們自己的同誌都給他白眼,差點兒讓他吃了黑槍。可他就是不肯走,你說他是為什麼。沒有別的,一句話,這世界人吃人,這世界大多數人落著難,這世界分著天上地下,他心裏哽著,看不下去。”

段德江說:“是嗬,不光他一個,別人也哽著。”

魏九斤看段德江。

段德江說:“你有沒有覺得,八連副情況不對。”

魏九斤怔了一下:“賽音巴爾?”

段德江說:“他剛來那幾天,胡山坡揭發他是國民黨特務,這事兒你沒忘吧?”

魏九斤天說:“不就是不大和人交往,老愛一個人待著,老去林子裏逛上一圈,也沒見他逮隻兔子出來,這算什麼問題?”

段德江說:“還有,和同誌搞不好關係,老和人吵架,一到戰場上,橫著身子往前闖,誰也攔不住,槍機摳住,你就沒看到他打過單發,那個冷,那個狠,我心裏一直犯嘀咕。”

魏九斤說:“老段,你直說,看出什麼了?”

段德江說:“不是看出來,是聽說的。下午從芷江城撤出的時候,碰上團裏蔡主任,他告訴我,賽音巴爾的哥哥犧牲了。”

魏九斤驚愕:“蒙古騎兵師那個哥哥?”

段德江點點頭:“去年冬月打天津的時候就犧牲了。除了賽音巴爾,他家裏再沒別人,陣亡通知書送到哈畢日戛,再從哈畢日戛送出來,輾轉了半個中國,你們回到部隊不久才轉到師裏。”

魏九斤說:“他知道了?”

段德江說:“進長沙那會兒,團裏通知他的。他沒告訴任何人。”

魏九斤沉默了好一會兒:“難怪他這麼狠。這麼說,這個世界上,賽音巴爾再沒有親人了?”

普刑天感覺到什麼。他扭頭看。月光下,賽音巴爾淚流滿麵。普刑天看了一會兒,把手伸出去,把賽音巴爾往自己懷裏摟。賽音巴爾身子僵硬著,但沒有反抗,最終沒能拗過普刑天,被普刑天摟進了懷裏。賽音巴爾把身子慢慢蜷縮起來,臉深深地埋進普刑天胸前,先是輕輕的,然後劇烈的,他削弱的肩膀顫抖起來,然後他哭了,失聲痛哭。普刑天什麼話也沒說,把賽音巴爾摟得緊緊的,好像隻有那樣,他才能夠安慰他。

辦公室裏,白承鬆和何必在和吉林談話。

何必對吉林說:“吉林同誌,組織研究決定,批準你進兩江大學政治係學習的申請,你可以憑組織介紹信到學校去辦理入學手續了。”

吉林高興:“真的?太好了!我什麼時候移交工作?”

白承鬆一笑,說:“怎麼和魏九斤一個口氣?誰告訴你要移交工作?”

吉林愣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慢慢不見了。兩位領導並不知道,那不是因為不讓她移交工作,而是白承鬆提到了一個人的名字。

何必說:“組織上還有一個決定,讓你擔任兩江大學副教務長,一邊工作一邊學習。”

吉林猶豫了一下:“我?可我連大學都沒畢業,又年輕,缺乏經驗,我可擔不起這麼重的擔子。”

白承鬆說:“如果大學畢業了再幹革命工作,看看你的同誌中,有多少大學畢業生?如果年輕就不能挑重擔,看看曆代仁人誌士,誰不是英雄出少年?如果有了經驗再往前走,人民共和國才成立幾天,是不是等到有經驗了再搞建設呀?”

吉林不好意思地笑了。

白承鬆說:“你在區裏工作過,有基層工作經驗,組織上相信你有這個能力,隻要把握住黨的教育政策,加強教育界同仁的團結,動員青年學子的愛國熱情,你能行。”

吉林用力點頭:“我向組織保證,一定不辜負組織的希望。”

白承鬆笑道:“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

何必說:“辦公室裏有你一封信,軍郵戳,可能是刑天寄來的,快去看看吧。”

吉林激動地答應一聲,一轉身跑掉了。

普刑天的畫外音:“吉林,還記得幹部集訓基地的事嗎……”

吉林激動地坐在樹下讀信。

普刑天的畫外音:“去年大雪紛飛的時候,我倆離開三營趕到山東,到集訓隊的當天,上級就告訴我們,我們將作為南下幹部,穿越半個中國,到廣東接管政權。為了這個,小妹曾經想逃離幹部集訓隊回到東北,我也在上路後想過留在途中。想一想,這是多麼有意思的事情呀。吉林,我要告訴你,我現在已經隨部隊進入了廣東這個中國最南端的省份,我已經聞到了南海潮濕的氣味……”

1949年10月,廣東。解放軍主力部隊沿廣花公路向廣州進發。

普刑天的畫外音:“十二天前,朱總司令發布了《中國人民解放軍總部命令》,下令迅速肅清國民黨反動軍隊的殘餘,解放一切尚未解放的國土。我很自豪地說,我是這支解放大軍中的一員,我正和三營一起沿著廣花公路向廣州市區前進……”

三營行進在大部隊中間。他們是急行軍,全副武裝奔跑著前進。魏九斤和三排走在一起,他看了看普刑天。普刑天繃著臉,嘴緊閉著,埋頭往前奔跑。

魏九斤說:“想小吉了?”

普刑天點了點頭。一旁的賽音巴爾向他倆迅速投來一瞥。

魏九斤笑了:“是個好辦法,累了想想對象,就不累了,小吉就得跳腳了。”

普刑天不解:“為什麼跳腳?”

魏九斤說:“我家鄉的說法,想媳婦想多了,媳婦腳燙,跳著往你懷裏撲。”

普刑天開心:“那我想對了。我就這麼想,讓她撲我。”

魏九斤鼓勵:“不光想,還得心裏念叨,越念叨她撲得越快。你試試。”

普刑天真試,嘴裏默默念叨,念出了聲。一邊魏九斤沒忍住,哈哈大笑。

普刑天這才明白上了魏九斤的當,氣急:“你騙我?有你這樣當首長的嗎?”

魏九斤還沒忍住:“我不是……我是……那個什麼……”他突然撇下普刑天,向隊伍喊,“你們中間誰有媳婦的,誰有?”

隊伍裏的官兵不解地看魏九斤,過了一會兒,前麵傳來段德江悠悠的聲音:“我。不光有媳婦,還有個沒見過麵的小子。”

隊伍裏傳來一連串聲音:“報告,我有媳婦。”“我也有。”

魏九斤正色道:“有媳婦的,教導員帶頭,想著媳婦跑。沒媳婦的,想想未來的媳婦,跑!”

部隊一下子鼓足了氣,跑得飛了起來。公路上刷刷的腳步聲,塵土撲麵而來。賽音巴爾一個人抿嘴笑著,加快步子跑到前麵去了。

魏九斤壞笑:“賽音巴爾,你往前衝什麼,讓有媳婦的跑前麵,你又沒媳婦。”

一輛吉普車從後麵駛來,在三營隊伍前刹住。車上跳下一名通訊員,跑向魏九斤:“魏營長,指揮部通知。”

魏九斤快速看完通知,命令王茂林:“命令部隊停止前進。”然後將通知交給段德江,“上麵要我們停止奔襲。我去師裏,你帶部隊停下來。”魏九斤隨通訊員上車,回頭對段德江說,“讓部隊弄點兒東西吃,會有行動。”

吉普車駛走了。賽音巴爾扭頭看普刑天。普刑天還在那兒埋頭跑著,不能往前跑了,就地繞著圈子。

三營在一片山坡上休息;埋鍋造飯。普刑天熟練地幫助戰士挖灶坑。賽音巴爾過來,把幾隻美國罐頭丟在地上。

普刑天把工兵鏟塞給戰士,追上走開的賽音巴爾:“賽音巴爾。”

賽音巴爾站下,看普刑天。

普刑天說:“猜猜,師裏叫營長去幹什麼?”

賽音巴爾平靜地說:“讓你的戰士盡量吃飽點兒,下一頓不知道還能不能吃上。”

賽音巴爾走了。普刑天愣了一下,追了上去。

普刑天跟著賽音巴爾走:“你怎麼回事兒,怎麼像吃了火藥似的,說話這麼戧人。這些日子你老這樣。”

賽音巴爾把幾隻罐頭放在另一個排的土灶邊,繼續往前走。

普刑天追上去:“一會兒晴一會兒陰的,讓人摸不著頭腦,你到底是什麼人哪。”

賽音巴爾站住了,回頭看普刑天:“三排長,看好你的排,別的事你少管。”

普刑天生氣了:“你還真擺上架子了,那你別一想流淚就往我懷裏鑽,我不做你的窩。”

賽音巴爾盯著普刑天,冷冷地說:“再說一遍,以後別管我的事兒。”

賽音巴爾走了。普刑天看著他走遠的背影,氣得往回走,一邊走一邊說:“哼,神經病,怪物。”

普刑天沒走好,滑了一跤。

偽裝網搭成的師臨時指揮部。寧師長和成師政委及師參謀長在地圖前研究戰局。

參謀長說:“……十四軍襲占樂昌,十三軍占領仁化,十五軍占領周田,續向曲江攻擊前進。粵贛湘邊縱隊一部占領翁源,與左路軍第四十三軍會合……”

魏九斤邁進指揮部:“報告,一一五團三營營長魏九斤奉命前來報到!”

參謀長向魏九斤介紹情況:“國民黨防守廣州的部隊正在撤往雷州半島和海南島,廣州市地下黨組織送來情報,國民黨布置了毀城計劃,準備在撤逃前把廣州市的橋梁、鐵路樞紐、碼頭、機場、水廠、電廠等重要設施全部炸掉,使廣州市陷於癱瘓。這個計劃已經實施了,今天上午,國民黨陸軍總司令餘漢謀部不僅炸毀了白雲、天河機場和石井、石牌、黃埔等地的軍火及軍需倉庫,還炸毀了廣州區內的海珠大橋,死難百姓兩千多人。”

寧師長對魏九斤說:“前指決定,迅速調整作戰布署,沿廣花公路、廣培公路和廣九鐵路向廣州市區攻擊前進。我們得打進去,但不能接管一座空城,前指決定,派出數支小部隊奔襲前進,先期進入市區,控製重要設施,粉碎敵人的毀城陰謀,阻止大爆炸。”

魏九斤說:“我是其中一支。”

寧師長說:“不是你,是你和你的戰士。你不能帶上三百多號人大搖大擺的進城。小分隊,三十人。你的任務是阻止敵人炸掉白雲電廠。”

魏九斤幹淨利落地說:“是。”

寧師長說:“地下黨派了人來協助你,一會兒你帶回去。還有,任務完成後你別回營裏,去團裏報到,接替周同山的位置。”

魏九斤愣了一下:“讓我當團參謀長?”

寧師長反回:“怎麼,不行?”

魏九斤說:“不是不行,參謀長繞來繞去的,沒勁兒,幹嗎不直接讓我當團長?當團長我行。”

寧師長惱火地說:“魏九斤,你要沒這點兒德行,別說團長,我這個位置你也幹上了。你給我老實點兒,好好打進廣州,全人回來,到團裏報到。”

魏九斤說:“是,全人回來,到團裏報到。”

小休地一片忙亂,官兵們緊張地跑來跑去,做著準備工作。魏九斤換上一身國民革命軍中校服裝,係著衣扣。

段德江擔憂地說:“你去團裏了,誰帶三營?”

魏九斤說:“師長沒說。反正不會讓你一肩挑,會給你派個大個子,個子小了三營待不住。”

段德江說:“那怎麼行,我倆不能分開。我找團裏去。”

魏九斤說:“不分開怎麼辦,你去團裏當政治部主任?人家老黃沒陣亡,你咒他呀?”

一名幹部跑來:“營長,車來了。”

魏九斤說:“馬上走。”又說段德江,“廣州市說轟上天就轟上天,這麼大的事兒你沒說給小分隊來個動員,光看自己鍋裏燴什麼豆子,自私不自私。你看好部隊,我倆的事回來再說,你放心,我不會撇下你不管。”

魏九斤紮好武裝帶,朝一邊走去。走不是原來的走法,大晃著,像耀武揚威的國民革命軍。

魏九斤兩腿大張開,麵前站著清一色國民革命軍官兵裝扮的小夥兒:賽音巴爾、普刑天、王茂林、葫蘆……

魏九斤目光冷冷地看著他的部下。

普刑天說:“營長,你看我們這樣穿行嗎?”

背後傳來段德江酸酸的話:“叫什麼營長,沒看到他肩膀上掛什麼牌兒嗎?叫團長。”

廣花公路上停著兩輛美式奧托卡牌軍用卡車。第一輛卡車的駕駛室裏坐著國民革命軍士兵裝扮的普刑天,他是駕駛員。他旁邊坐著國民革命軍少尉裝扮的賽音巴爾和魏九斤。第二輛卡車的駕駛室裏坐著駕駛員和地下黨員趙工友。

段德江衝魏九斤說:“回來啊,咱倆的事兒還沒說完,你別一走了之,我明確告訴你,了不了之。”

魏九斤笑了笑,對國民黨上尉裝扮的王茂林說:“告訴老趙,我們走。”

普刑天發動了車子。王茂林奔向第二輛車。兩輛車一前一後開走。

普刑天開著車,顯得鎮定自若。賽音巴爾身板兒筆直,個頭兒小,坐在兩人中間還是顯得弱了些。魏九斤想著心思。

普刑天看了看身邊的兩個人,說:“營長,有段路呢,說會兒話吧。”

魏九斤說:“說什麼?”

普刑天說:“說什麼都行。”

魏九斤說:“那就說說你,怎麼學會開車的。”

有一會兒普刑天沒說話,然後他說:“在東北的時候學的。”

魏九斤陰陽怪氣地說:“小手工業主,啊,鐵馬讓你擺弄上了,不簡單嘛。”

普刑天沒有接話,情緒一下子跌落下去。

魏九斤看了看賽音巴爾,口氣突然變得柔和了:“八連副,想什麼?”

賽音巴爾說:“沒想什麼。”

魏九斤說:“廣東一解放,全國解放的日子就不遠了,說說,全國解放了,你打算幹什麼。”

普刑天情緒又來了,興奮地接過話去:“我先去大海邊,給大海說句話。是我的一個秘密,我隻告訴大海。”

魏九斤問:“說什麼?小吉,我想你,說這個?”

普刑天說:“不告訴你。”

“夠浪漫的,浪漫得我起雞皮疙瘩。”魏九斤開著玩笑,然後問賽音巴爾:“你呢,八連副。”

賽音巴爾沒有接魏九斤的話。魏九斤和普刑天都看賽音巴爾。賽音巴爾衝兩人笑笑,沒有開口。

魏九斤說:“我說說吧,說說我的打算。刑天,還記不記得,在兩江市的時候,我給你說我回部隊的目的。”

普刑天說:“你說過。你說是為了犧牲。”

魏九斤說:“是嗬,那個時候就那麼想。同一年入伍的戰友沒剩下幾個,別人都犧牲了,憑什麼我活著,滿腦瓜子都是這個念頭,趕也趕不走。現在我決定,不犧牲了。”

普刑天開心地笑了:“這個決定好,我擁護。”

魏九斤說:“我不知道別人怎麼想,過去我看著人往下倒看多了,心想都是爹媽養的,都是鐵了心為勞苦大眾,都是斷了後路往前撲,人家都倒,我要不倒算什麼男人。半個月前副營長那麼一倒,我突然明白了,我錯了。副營長他就沒想過往下倒,沒有想過犧牲,他想的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後,他就回他的佐世堡老家去,孝敬他的老娘,當他的漁民,去海邊吹吹風,捉兩條魚回家,給老娘燉碗魚湯。這麼一想,我就想通了,我不能犧牲,得活著,好好活著,等全國解放以後,我就做一名國防軍人,一輩子保衛人民共和國。”

普刑天說:“我也不犧牲。我要回兩江市去。”

魏九斤讚揚:“這主意不錯,回去找你的小吉,先吐著泡泡說貼己話,說完拉著手奔共產主義,好主意。八連副,怎麼樣,你要不犧牲,你就跟著我,我帶著你奔共產主義。”

賽音巴爾看了一眼魏九斤,笑了。魏九斤也笑了,親昵地將賽音巴爾攬過去,又伸手攬普刑天。

普刑天喊:“我開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