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博默然,正巧趕上蘇藍扶著馬鉞進來。蘇藍見張博麵色不好,雲曠又在一旁而立,看情況張博已知曉九爺身亡,她自然也不敢多言,乖乖與馬鉞站在一旁。
廳內氣氛正自憋悶,忽然下人慌張跑進道:“不好了大帥!蕭楠大軍距離我們隻有五十裏了!”
張博陡然站起,大聲道:“什麼!?怎的來的如此之快?”
下人顫聲道:“蕭楠兵分兩路,各自打著帥旗。原先我們探到的是蕭楠的替身。”
張博大怒道:“探子怎的如此不爭氣?連敵人虛實都沒摸清!統統砍了!”
那下人嚇得連忙磕頭認錯,但張博怒上心頭,又怎能放他?府上刀斧手聞訊趕來將那下人拉下去了。
雲曠知情勢緊急,也不等張博氣消便道:“張大帥,當下情況緊急,那賊蕭楠就要率兵趕到,若再不定奪,城就要被他取了!”
張博也是殺伐決斷之人,他立即道:“統點三軍!立即布下守陣。”
雲曠領了命,運起輕功一溜煙去了。
張博眼中寒芒閃爍,隻是望天不語。
五城下枯骨深
張博由藏刀兒幾人陪同登上了城牆,隻見無數口大油鍋正煮著沸油。燙金的滾油一陣陣的冒著惡臭,讓人心頭好不壓抑。
一將領模樣的男子不斷催促著老幼婦孺向城牆上運送箭枝等輕便物資,另一方麵又指揮士兵向城牆上運送滾木擂石,機巧弩車。
張博見守城士兵各個精神抖擻,戰意十足。不由得心中大定,隻待蕭楠兵馬至此。
忽然,城外號角聲大作,無數的士兵浩蕩而至。城外黑壓壓一片,兩軍隔城對峙,大戰僅在一念之間。
蕭楠從士兵叢中走出,他身著黃金盔甲,頭帶將軍盔,煞是威風凜凜。蕭楠見對麵城牆上的張博,他朗聲笑道:“張統領,哦不,張大將軍,你我一別多日,可讓小弟甚是想念了。”
張博哼道:“你若還顧念你我曾有共事之誼,就速速棄甲而降,我留你個全屍。”
蕭楠打個哈哈道:“張兄可真是愛開玩笑,你三萬大軍,我有三十萬。就算這合洲地勢凶險易守難攻,你又擋的了麼?”
張博冷笑道:“擋得了擋不了,那要試過才知道!”
蕭楠眼中鋒芒一熾,高聲叫道:“風在翼!給我取了張博的腦袋。”
蕭楠身旁一儒生打扮的男子邁出一步,朗聲道:“小心了!”說罷,他身形倏的一閃,眾人隻覺眼前一花,風在翼已經向城上奔來。
風在翼來的極快,須臾間已到了城牆前。他足間一點,已經向城牆上升了半丈。他又是一點,更是離張博近了一步。
眾人隻見他絲毫不借手掌之力,宛如仙人一般汲空而行,都不禁癡了,紛紛想道:“這廝莫非不是人麼?這等輕功哪是人力之所及?”
這隻在眾人思考頃刻之間,風在翼已經登上城頭。
風在翼從腰中摸出長劍,忽的劍間一吐,如靈蛇吐信,向張博攻去。
張博還未反應過來,一柄長劍已與風在翼鬥上。這使劍之人上著粗布藍衣,下著一條尋常農家褲,生得濃眉方臉不怒自威。
這時城上士兵才如夢方醒,揮舞著武器向風在翼攻去。那藍衣男子眉頭一皺,雖然他對眾人圍攻而不齒,但這是沙場大戰而並非江湖恩怨,也是無可奈何之舉。
風在翼雖然料到城上會有人護衛張博,但雲曠等人離張博甚遠,他自忖有把握重傷張博而自己安然走脫。但這藍衣男子不說反應極快,手上功夫竟也高的可怖。
兩人鬥了幾回合,風在翼忽然認出這男子相貌,他驚道:“你是楚天闊?你居然沒死麼。”
那藍衣男子嘴上不答他的話,劍尖卻是一挑,一招太白醉酒,向風在翼胸口攻去。風在翼認出眼前這人,心中好不忌憚。不等對頭劍招用老,已經飄然閃開,拔足便走。
這藍衣男子武功雖高,但輕功卻是萬萬不及風在翼,隻得眼睜睜看他遠遁。就在風在翼正暗自慶幸自己逃開之時,城上忽然“嗖嗖”幾聲,三支羽箭帶著流星破空之勢向他趕來。風在翼如耳後生眼一般,端的一個“鐵拐李倒垂青柳”硬生生將這三枝箭躲開。
這一下風在翼躲的極妙,就連城上敵人也不禁為他暗暗喝彩。風在翼雖然出了一身冷汗,但也不由得極是驕傲。但他驕傲未止,城上羽箭又至。風在翼本擬故計重施,但這次羽箭卻是先發而後至,力道各不相同,數枝箭同時向他攻來。
風在翼心中一驚,使出畢生絕學躲閃,但終歸棋差一招,被一枝箭牢牢釘在腿上。他大腿吃痛,身形立時緩了。城上統領見狀,忙下令弓手放箭。在箭雨之下,可憐這天下第一輕功之人,也被射成了刺蝟,登時斃命。
蕭楠心中大痛,風在翼是他座下愛將。他派風在翼去刺殺張博,本是知道風在翼輕功高絕,天下間絕沒人能留住他。就算傷不成張博也能殺一殺敵軍士氣,須知兩軍交戰,先敗士者輸。他本打的如意算盤卻被楚天闊和一神秘射手所統統破盡,又折了愛將。讓他怎能心中不痛,對方士氣未折,己方倒是先怯了。不由得長歎一聲,鳴金收兵。
這一仗贏得出人意外,城上眾人誰也沒有料到居然是這個結果,卻是想笑又不敢笑。張博雖先勝一成,但卻知今日不過幸事,明日決計不會那麼簡單,定是不死不休之局。當下也就叫眾人散去,好好休整應對明日惡戰。隻留了那神秘射箭之人與楚天闊表示感謝。
第二日,蕭楠收拾了心情又來,這次蕭楠倒是長了記性。也不與張博口頭挑釁,揮軍便攻。
隻見大軍猶如螞蟻一般黑壓壓一片向城牆湧去。
張博冷笑一聲,手中大旗一揮,無數伏兵由左右山坡現身。手持火油與火把,向蕭楠大軍扔去。
蕭楠大軍忽然見兩側山坡上站了無數的人,又忽然從天而降天火,不由得亂了陣勢。被火燒死的沒多少,倒是互相踐踏推搡傷了不少人。
就在大軍正自後退之際,一老者一馬當先上了山坡。隻見那老者頭發花白,卻如童顏。不是弓依弦卻又是誰?
弓依弦行動如風,出手迅如閃電,在人群中奔走。立時間,便將張博在山坡上的埋伏衝得七零八落。
忽然,那群人中衝出幾人,顯然身懷武功。與弓依弦鬥在一處,那幾人身上功夫都是不弱,山坡上的士兵也向弓依弦合攏,頃刻間便將他湮沒至人海中了。
那邊弓依弦一阻張博大軍,已經給了蕭楠軍隊可乘之機。蕭楠再次變陣,軍隊陣型倏的散開,卻又進退有據,變化莫測。
城上張博一看,臉色一沉大聲道:“這是七星之陣,吩咐所有將領速速進城,我等嚴守城牆便是。”言罷,軍令一傳,所有將士登時回撤。
蕭楠軍隊便豎了城梯想要強行攻城。無數的滾木擂石與滾燙金油,自城牆上而下。將無數士兵砸下,統統化為了血肉。但雖然這個士兵滾了下去,後邊的士兵又至,似乎無窮無盡的一般。
不多時,城牆下已經積滿了厚厚的死屍,血肉的惡臭之氣衝天,就連天邊也被染成了紅色。忽然有人喊道:“城破了!”隻見城門口已經被攻成衝車頂破,蕭楠大軍登時氣勢一震,殺聲震天便向城內湧去。
張博知情難回天,正自要準備自盡,蘇藍,馬鉞,雷昂,雲曠四人卻請命道:“元帥於我有知遇之恩,目前唯有置之死地而後生。請允許我等四人去刺殺蕭楠,是非成敗便在此一舉。”
張博看他四人表情堅毅,想起培養他們多年,心中不禁感慨萬千淚水縱橫。他牙關一咬道:“藏刀兒聽令!賊人蕭楠罪惡滔天,現命你們四人取其首級!不死不歸!”
他們四人同時道:“不取蕭楠首級,不死不歸!”言罷,四人哈哈大笑向著蕭楠大帳去了。
揚州城外,一個小和尚纏著一個老和尚問道:“師傅,師傅,那最後藏刀兒死了麼?蕭楠死了麼?蘇暖死了麼?”
那老和尚嗤的一笑道:“幾百年過去啦,你說死了沒有?”
那小和尚不懂老和尚話中玄機,依舊追問道:“惠明隻是想知道結果,師傅講了一半又不講,好生讓人憋悶。”
那老和尚道:“這結果啊,就在你心中,你讓誰活了便是誰活了,你讓誰死了,便是誰死了。”
那小和尚道:“那讓他們都活著呢?”
老和尚笑道:“這也由得你,隻是,一生一世不過彈指浮華,誰又能逃過生老病死?若要執著這皮囊,也由得你。隻是多少富貴榮華,不過過眼雲煙。你又帶的走什麼?就如那蕭楠,城破了如何?城不破如何?又逃的過生老病死麼?”
小和尚聽了老和尚的話,兀自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