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回第六節、風起雲湧—眉州有女劍驚魂(1 / 1)

進了市東迎賓來客棧,掌櫃的親自招待,開上一桌十分豐盛的酒菜。徐承誌用著飯,心想:“偌大的一家館子,怎麼如此冷清,隻有我一個食客?”又見那掌櫃的一直伺奉在自己身側,不曾走開片刻,樣子恐縮,慎畏,好像把自己當成了強盜,山大王。他見了於心不忍,便對掌櫃的說道:“店家,你隻管忙活去。”掌櫃的神色恍惚,聽他說話,嚇了一跳,忙躬身問道:“小爺,您有什麼吩咐?”徐承誌笑道:“我叫你忙自個的去,不用老站在這裏。”

掌櫃的聽了,臉上露出安心之色,說道:“不忙,不忙,小老兒就專伺候您。”徐承誌道:“你在這裏,我反而感到不自在,吃不下,喝不下。不然,你就叫個小二哥來替你。”掌櫃的聽了這話,愁苦的歎了聲氣,道:“小爺,你還說呢,我這店裏就剩下小老兒一個人啦!”徐承誌心感驚異,問道:“這話怎麼說?”掌櫃的哀聲道:“小爺,您行個好,莫在逼問小老兒。您用過飯,小老兒就給您燒水,請您入浴。您洗了身子,就請進屋好好歇息,明日一早,您要上路它去,小老兒就送您出門。您走了,小老兒就燒香拜佛,謝天謝地,在沒它求。”

徐承誌聽他這話說得邪乎,問道:“你這老兒講話好不含糊,有什麼事情瞞著我?莫非你這家客棧是家黑店?”掌櫃的嚇得慌了手腳,道:“不,不,不,小爺,您可不能亂說,我們這家店開了二十幾年了,從來沒做過欺客敗德的事情。不信的話,你出到街上,一打聽就知道。”徐承誌道:“我偏就不相信,誰讓你說話遮遮掩掩的?你到底有什麼事瞞人?還不快快說出來,我的脾氣可不大好。”

掌櫃的連驚帶怕,嚇得退了幾步,擺手道:“您不要問了,小老兒真的沒有什麼事情敢瞞著您。”

徐承誌盯著掌櫃的冷笑了一聲,道:“好,你不實說,我也不要聽了。過來算賬,我不住你這家店了。”

掌櫃的聽說他要走,慌得沒了主意,兩腿一彎,伏地磕頭,哀求他留步。徐承誌伸出一隻手,揪住他衣領,道:“你說出來吧,不然我真的走了。”

掌櫃的被逼無奈,隻得如實坦白,哭訴道:“小爺,今天一早,小店剛開門迎客,就來了一位女強人,揪住了我,讓我馬上把店裏所有的客人趕走。小老兒這間客棧已經經營了幾十年,大門向外開,迎接南來北往的客人,怎麼能答應她把客人趕出去,自砸自的招牌?那女強人見我不肯應,就動手打人,店裏頭幾個跑堂的夥計雖然生得蠻壯實,可是轉眼間就都被她打倒,斷骨傷肢。她還問我答不答應,說我不答應,她就一把火燒了我的店。”

徐承誌心想:“這件事卻又好生奇怪,未必就是四合幫的朋友所為。”因而問起那個到客棧裏鬧事的女強人相貌如何,做何打扮。掌櫃的道:“她穿一身黑衣裳,用角巾覆著麵孔,腰間懸著一把寶劍……”

徐承誌“哎呀”一聲,急忙問道:“店家,我來問你,她叫你去埠頭迎我,還吩咐你做了什麼事情沒有?你知不知道她去了何處?”

掌櫃的道:“她叫我把您請到店裏來,好生伺候,不得有半點粗冷。又叫我把您留住,到明日天明以前,不讓我放您走掉。她臨去時,向我打聽石獅堡在哪裏。”徐承誌已經慌了,抓起劍,抬腿就走。那掌櫃的慌張失措,自後追來,求他留步。徐承誌猛的回頭,雙眉剔起,瞪圓兩眼,大喝一聲:“看殺!”掌櫃的如遭雷擊,一屁股坐倒在地,六神無主,全不似活人。

大名鼎鼎的豪門石獅堡,距離眉州城不過二十裏,前麵橫著一條大江,原來那石獅堡是坐落在江渚旱地上的,占盡了好地勢。徐承誌疾趕至江前,看那江水浩瀚,白浪濤天,想找條船渡江,奇怪,這麼大的地方,居然看不見一條船。他沿江岸而行,找到幾間泊船的茅棚,都空無一人。心中暗忖,“偏生這麼不湊巧,船老大都不見了。”

他又往前行,正狐疑不定,忽然看到遠處一座臨水樓閣起了大火,火光衝天,樓閣門窗中,火龍亂躥。他心裏暗道不妙,疾趕過去,先在江邊水裏紮了個猛子,浸濕了衣衫、頭發,這才衝進樓中救人。

卻見大廳當中桌椅翻倒、四壁濺血,地上橫七豎八的倒著十幾具人屍,瞧那樣子,似都是在江邊做生意的船工、魚家。這些死屍當中,有的手裏握著尖刀、有的持著叉子,顯然他們死前曾與人搏鬥過,致命傷在咽喉,都是被劍刺出了一個血窟窿,一劍奪命。徐承誌立時想到那個黑衣女劍客,神無月。想到恩師鄧如哲性命危險,他慌忙跑了出來,登高眺望,發現江心漂遊著一隻小船。那船上站著一人,正是女劍客神無月。她的劍已出鞘,三尺盈水,寒芒閃耀,劍尖斜指江麵。船老大已經死在她的劍下,屍身就在她的腳下。她凝立船頭,一動不動的注視著流動的江水,周身佈滿了殺氣。